虞乐腹中冷笑。
别管?
你看我像是想管的样子吗?
姓杨,又能被何府侍女议论,怕就是当年助朝桓皇帝谋朝篡位的弘农杨氏吧?
虞乐仔细打量何慕,试图从他的不苟言笑里找出破绽。
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是虞乐却实实在在所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骨渗人的寒气。
他在生气?
虞乐脸色难看,不至于吧,问一嘴也要被无形的攻击?
这杨家女娘莫不是他想触碰却又无法触碰的白月光?
虞乐揉揉鼻子:管屁!自己的事都还没个着落。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主院。
这时虞乐才发现,那个神秘的冰山美人正双手抱臂的站在房顶,淡漠的眼神与看狗有什么区别?虞乐浑身一颤。
真是百密一疏,谁会知道房顶站了个人啊?
“夫人。”
门前左右候立的侍女双双曲腿问安。
虞乐看向年幼些的,大概十三四岁,鹅蛋脸,清明如月,多有灵巧,已经换上新的广袖衫。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从怀里掏出月亮发钗还回去,委实丢脸:“那个,我说它自己出现在我身上的你信吗?”
见新夫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品月抿唇一笑,活泼可爱,她微微低眉:“看来它喜欢夫人,夫人收下吧。”
虞乐没有推脱,一来,何慕在,侍女再想要也不可能要,二来,侍女以后还能领到新的,而她是真的没钱。
“你叫什么名字?”
记下来,以后回蜀托人将钱还给她。
“婢子品月。”
虞乐回礼一笑,又觉得不能在门前寒暄,怪冷的。
她自觉的迈过门槛,两名侍女紧随其后,将房门合上。
虞乐心里敏觉,扭头看向二人,“他还没……”
“夫人,先容婢子们替您更衣洗漱,公子不会进来的。”
说话的是绿衣侍女,她年长些,约莫十六岁,模样清新娟丽,举止优雅,如茶如叶,富有生机而内敛。
虞乐应声道好,被两人引到条案前端坐,漱口净脸完毕,由绿衣侍女替她梳头。
虞乐望着铜镜:“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芰荷。”
虞乐转着眼睛“哦”一声,“我叫虞乐,虞姬的虞,快乐的乐。”
芰荷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诧异,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嘴闭得严严实实,轻轻莞尔。
三刻钟后,房门被人敲响,品月脸上藏不住喜色,毛遂自荐的跑去开门。
何慕已在耳房收拾妥当,眼下着一身晴蓝大袖衫,腰缠松花色刺绣带,坠着一块玉佩,整个人覆上一层柔美之姿,沉静高雅,又不失少年的明亮。
他阔步入门,瞧见条案前起身的女人转过脸来。
虞乐穿着云门广袖衫,腰缠珍珠流苏。头梳垂髻,后系半见发带,耳鬓垂青丝,脸上略施粉黛。
比起昨夜的华贵,眼下明媚灵润,恬静倔强,与名门闺秀尚有差距,她更像是山林溪边迎光生长的小鹿,美好自由,带着不被束缚的野性。
何慕挪开视线,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用膳。”
虞乐摸起肚子,暗中警告自己再饿也别胡吃海塞,不然肠胃破裂撑死可就太憋屈了。
她一屁股扎在凳子上,看着两个侍女忙活,一个摆餐具,一个掀开桌上盖子。
香气扑鼻而来,虞乐将警告与贵族的礼仪通通抛之脑后,抓起筷子,不等品月替她布菜,一手扒着广袖,一手疯狂夹菜进嘴。
品月窘迫的杵在旁侧,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夫人豪迈!
直到虞乐突然打呕,品月才变了脸色,受到惊吓,也顾不得规矩,直接夺走她的筷子,“夫人!”
何慕推开品月,紧张的把虞乐提起来,抓住她的手盖在小腹上,画圈轻柔,“别坐着,这样揉它。”
虞乐忍不住打颤,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挣开他的手,心里直犯恶心,“我吃饱了。”
已经撑到吐,这要是还没吃饱,就活见鬼了。
何慕也恨自己荒谬,竟由着她去,哪里知道这是个嘴不关门的主。
他倒一杯水,“先喝点儿。”
“我可以走了吗?”虞乐接过抿了抿。
撑成这样,上船怕是免不了一吐,得缓缓才行。
“不行,得等你消化好才可以。”
何慕说不上的无奈,活到现在难道没吃过饭吗?
虞乐不满意的“啊”一声,她半刻也等不了,脑子里全是出府后如何逃窜的奇思妙想。
她咬牙:“你到底还是在耍我!何慕,你卑鄙无耻!”
骂得好。
何慕无法反驳。
“你撑成这样,我哪里敢带你赶路?”
虞乐将信将疑的扫量他,口吻胁迫:“吃撑而已,又不会死,现在就走!”
她有的是经验。
“身体是本钱,你懂不懂?”何慕头疼,不知该如何打消她的想法。
“你在教我做事?”虞乐敛眉质问,“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从这里走出何府就能好转,不用你猫哭耗子。”
何慕眸中有些失意,很快恢复如常,看向两名侍女,“品月,差人将屋子收拾干净。芰荷去备马车。”
两人应声道是,双双离开房门。
“真的可以吗?”何慕放心不下,这样倔强做什么,到头来苦的是她自己不是吗?
虞乐白眼不语,揉着肚子离开,在院子里偷偷瞄一眼房顶,被吓个大跳。
怎么又多一个人!
少年郎君左右不过十六岁,一身精致的窄袖红衣,意气风发。站在女人身边就像个顽皮的弟弟。
虞乐不由害怕,明目张胆的指向他们,问何慕:“那两人……”
何慕走近她身,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谁,一本正经的解释:“桃夭与元青,我那爱上房观景的两名护卫。”
这是观景吗?
这是监视她吧!
虞乐唇角抽搐,逃跑任务果然艰巨。
忧心忡忡地走出何府,直到坐上马车才缓过神来。
她掀开车窗帷幔,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框景。何府大门远远消失,墙角数枝梅,一辆精美华贵的马车驶过夹道,她若有所思地放下帷幔。
何慕睡觉沉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