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一匹快马举着令牌直接驱马入宫。
齐林下了马,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对前来接应的侍卫道:“陛下在哪儿,快带我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明德殿奔去,齐林一脚踩空,摔在了汉白玉石阶梯上,又赶紧让爬起来跑。
赵小冬压着刀柄,应了上去,“齐大人,何时如此着急?”
齐林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将匣子交给赵小冬道:“里……里面是各省的一些重要账簿,黄河决堤之事事关重大,一定,一定亲手交给陛下,不可假手于人。”
说完,齐林便脱力晕了过去,幸好被身后的护卫撑住。
赵小冬抱着匣子吩咐道:“先送齐大人下去休息。”
赵小冬从偏门进了大殿,大殿内,只有女帝震怒的声响,群臣们都低着脑袋,表情各异,或有不屑,或是战战兢兢,或是怨恨,又或是根本无所谓。
……
“早在八月份汝州、丰州、徐州就齐齐上奏说黄河堤坝已修筑完毕。怎么的?礼花都放了,你们还想告诉朕秋汛黄河决堤是场意外吗?”
冉星透过流冕凝视着众大臣,在扫过张盛满和谢凌云时,冷笑道:“彦丞相病的可真不是时候呀,若是朕没记错,那些各地上表的奏章是她批复的,如今倒把烂摊子丢给了朕!”
张盛满往前走了一步,眉眼中间依旧带着权臣的冷傲,她举着芴板微微拜了拜上头的女帝,不耐的劝道:“陛下,这黄河决堤属于天灾,又不是人祸,再说了,各地已经尽力了,您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呀。丞相生病也非丞相自愿,那还不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累出来的嘛。”
张盛满的一席话,无疑是直接把冉星架在火上烤,皇帝威严被一个权臣狠狠踩了下去。
“张爱卿此言差矣。”冉星拍案而起,“如果不是有人贪污修堤款项,工程质量怎么会如此之差!现在堤坝被毁,百姓受灾,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
“陛下息怒。”谢凌云出列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救灾安民。臣愿意带领将士前往灾区救援。”
“好!”冉星点头道,“谢爱卿身先士卒,朕甚感欣慰。此次救灾事宜就交由你负责。”
“陛下,救灾需要大量的钱粮物资,户部那边……”张盛满欲言又止。
“户部会全力配合救灾工作。”冉星目光冷冽地看向张盛满,“但若有人胆敢拖延赈灾款项,朕绝不姑息!”
“谨遵陛下旨意。”群臣齐声说道。
冉星不愿同这帮老油条再磨嘴皮子,直接下令退朝?
赵小冬这时将匣子交到了冉星手中。
冉星第一时间去偏殿见了齐林,经过太医诊断,说她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劳累,没有休息所致,施了针,再开着调理的汤药便可。
齐林本就是受冉星秘密派遣,如今一回宫,那些人的眼线便都知道了,所以冉星直接调来赵小雨守着她,知到齐林行来,到时候便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提拔齐林,若是还有谁敢对寒门官员下手,那便别怪她冉星心狠手辣。
冉星看着手中的账本,脸色愈发阴沉。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彻查此事,严惩贪腐之人。
随后,她召见了几位可信的大臣,商讨救灾及灾后重建的具体方案。
数日后,谢凌云带领着军队和救灾物资抵达灾区。他亲自指挥救援工作,安抚灾民,组织抢险修复堤坝。
而冉星则在暗中继续调查贪腐一案,她派人搜集证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冬至这日,张盛满带着家仆去了雁断山。
山中积雪,冬日暖阳细细照进林间雾凇。
张盛满于亭间置一小炉,烹煮羊肉,又温了一壶酒,独自浅尝。
她看着山间雪景,眸中微微湿润,叹息一声,缓缓放下酒杯,“唉,如今这酒也真是没滋味了,还是当年女帝给我尝过得梨花白好喝。”
旁边的侍从不敢接话,只把脑袋垂下去,偷偷的看自家主人。
张盛满一袭灰色道衣,头戴发冠,本就是大儒,气质自然不俗。
“张先生,怎么一个人喝酒?”
张盛满以为自己幻听,忙朝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人,又遗憾的坐了回去。
她刚一坐下,冉星便从一丛挂着雾凇的矮松后走了出来,年轻的帝王,今日穿着那时在洗山村才会穿的蓝色鹤氅,手里提着两瓶白色瓶身的梨花白。
梨花白,这酒是空间里拿出来的,这世间自然没有这种等级的酒。
张盛满惊讶的站起身,嘴里喃喃道:“陛下,臣惶恐!”
冉星将梨花白搁在桌子上,像从前那般微笑道:“张先生,今日没有陛下,只有老友重逢。”
张盛满突然红了眼眶,垂下眼去,点点头,也笑了,“那就多谢小友来看望我这把老骨头了。”
两人相视一笑。
太监玉衡忙送上玉镯玉碗玉盏,将张盛满的送餐具的家仆挡下。
冉星敛眉道:“你们都下去,都不许打扰我与先生喝酒。”
玉衡瞥了一眼张盛满,恭敬的回道:“奴婢遵旨。”
等到玉衡将张盛满的家仆带走后,与赵小冬碰了面,“小赵大人,陛下若有传唤,会以摔杯为号。”
玉衡是陛下身边的掌印太监,赵小冬和赵小雨平日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听她这样说,便微微颔首,和对方打过招呼。
亭子这边,冉星为张盛满斟满酒,自在谈笑道:“我还记得那时先生最喜欢钓鱼,这漓江的鱼最是鲜美,切成薄薄的一片,直接蘸酱吃,先生如今还这样吃鱼吗?”
张盛满听后轻轻一笑,“年轻时爱吃,不过这些年身体不太好,不怎么吃了。”
两人碰了一杯,仰头喝下杯中醇香的酒水。
张盛满饮下酒后,但是依旧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这酒味道还是从前的味道,只是好像饮酒的心境已经没有那么纯粹了,所以味道还是变了。
她拿起酒壶给冉星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斟满。
“陛下,物是人非了,你我只是君臣,哪里还能做得了老友。”
其实冉星也装得很累,既然话说开了,那就不装了。
冉星夹了一块羊肉放进对方碗里,眉眼中渐渐少了刚才的亲和,多了几分帝王的冷厉。
“大司农你监察百官,本还是朕手里的刀,可如今,这刀尖冲着朕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司农年纪大了,已经分不清是非曲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