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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的时间,书言基本完全能够独当一面。顾景承叮咛着人事部的林安宇,将周六的时间按加班费算,连同工资一起发放到书言银行卡上,另外,还让人事部调休,将周六的时间补给她,无端端的竟然多了五天的假期。
  “林经理,真的谢谢你。”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谢我干嘛!要谢也要谢顾总。再说,你是我举荐上去的,工作表现出色我还跟着一起沾光。”
  “您言重了!”
  “好了,不说了这个了。你明天就开始休息了,近段时间也忙坏了,好好计划一下这五天时间吧,我看在国内旅游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番寒暄后,书言挂上了电话。
  书言之所以会认识林安宇完全因为裴青的关系,她当时想着要回国进顾景承的公司,林安宇是裴青的师姐,她就搭着这条线认真投了履历表,没想到面试过后就直接入职了,看得出来林安宇是很欣赏她的。
  至于林嘉璐说她走后门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生命太短,时间太少。她又何必浪费宝贵的时间消磨在这些与她无关的人身上呢?一点都不值得。
  沉思片刻,书言再次打开手机,翻查了一下近几天清水镇的天气预报。
  准备利用这五天时间回去清水镇看看奶奶,上次回去还是回国后的第二天,后来又忙于工作都没太多时间陪过她老人家,而且她也想爸爸了。
  翌日清晨,书言将一些保健品和补品塞满了整个行李箱,刚到清水镇,竟下起了骤雨。镇上网约车并不普及,只能困在这里。两个小时过去了,雨似乎也已经停了,便拉着行李箱往对面那条路走,想着那边人比较少,能拦截到车的机率会高一些。
  宽而高的行李箱在路上拖拽着,使得书言步履蹒跚。好不容易来到人迹罕见的路段,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步。忽然一辆车极速驶过, “吱——”的一声,路边上大量的积水霎时泼满她全身,书言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怒目而视转头望向前方那辆敞篷车大喊“你是怎么开车的!!!”
  车上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经过时溅到了行人,随即利落地向后推了一下换挡杆,便将车倒后向她驶来,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路边上停住。徐步从车上跨出,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头发修剪得极短。
  男人双手插兜上下打量着被水溅到一身狼狈至极的书言。
  “小姐,你看看这路段几乎都没有行人经过,我哪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书言简直无语了到极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开的车泼了我一身,现在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吗?”
  忽然,一阵手机铃响,男人从衣兜内掏出手机,交谈了起来,约莫过了五分钟,谈话似乎在不愉快中结束。那男人抿了抿唇,双手插进裤兜里,极其冷漠地开了口“你给一个数字吧!我赶时间,没心思跟你在这里耗。”
  “你说什么?什么数字?”书言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中早已明白他的意思。
  她自幼生活拮据,对钱这个字眼与意思非常敏感,也看惯了周围拜高踩低的嘴脸。她是穷,但不是贱。
  书言看着被污水溅满全身的自己,湿透了的长发下有一些小水珠不间断的滴落着,外套紧紧的粘腻在皮肤上,焦躁中强烈的感觉到里面的皮肤传来阵阵的搔痒,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炸裂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原本她只是想着过来这个路段等车,这里也没有标明禁止候车,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受这无耻之徒的连番羞辱,为什么她要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凭什么啊!
  怒极了的书言猛地将前方男人的墨镜,一个上手抢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为英俊且傲慢的脸庞,男人五官十分精致,神态气质却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甚至连眼神都写满了桀骜不驯。
  书言心头上忽然闪过电视上的那些纨绔子弟‘有钱就是了不起,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这男人还一副高高在上傲慢至极的嘴脸,这下更来气了。奋力一甩,竟将那男人的墨镜甩至前方两米以外“嘣——”的一声,框镜分离。
  男人霎时瞳仁迅速扩张,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怒瞪着她,一个上手将书言手肘拽了起来“该死的,发什么神经你……”
  书言吃痛,却死活不发出闷痛声,抬眸挑衅的怒目瞪向他“就要发神经,怎样?这就生气了?那你溅到我一身我就不能生气?”
  男人怒吼“我不是说了要赔给你吗?”
  “赔什么?赔钱是吧!你的车溅到我一身,不但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还带着个墨镜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说要丢钱给我,你这是在训狗吗?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了!”
  “放手!你给我放开你的脏手!”激动间书言伸手去猛捉挠着那男人的手臂,可男人似乎是练过的,无论怎么用力也掰扯不掉。
  蓦地,男人唇边微勾,一个坏极了的笑意,随即手一松,在毫无征兆之下刹时放了手。由于惯性的作用,书言一个后退来不及刹车,整个人就这样摊摔在满坑污水的钢筋水泥上,屁股一垫,霎时水花四溅,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
  等她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上了车,油门一踩,极速扬尘而去。
  望着快速消失的敞篷车,书言心中简直十万只草马在头顶上奔腾而过,这个臭男人!
  早上费时费力地倒饬着出门,回来时却是满脸憔悴与狼狈。
  当书言下了计程车看见奶奶时,她正在后院里剥脱着花生壳,见了书言,先是怔了怔,随后笑开了花似的放下簸箕上的花生,迎了上去,看到满身湿溜溜的书言,甚是疑惑“阿言,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在车站里面等雨停了再过来吗?怎么就被淋了一身?”
  庄之玲赶紧上前牵住书言的手,稍触摸才知道外套和裸露的手上竟是布满了难以看清的细小沙粒。
  “不说这个了,刚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庄之玲担忧的瞪圆了双眼。
  “不过被我一拳给打跑了。”
  庄之玲不禁莞尔,这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看你现在这副落汤鸡模样,还想一拳打跑人家?”
  被揭穿的书言瞬间笑开了眉目。
  “哦!对了。”书言边说着边将庄之玲拉进室内。
  把行李箱一摊,双手打开拉链,用手指了指行李箱“奶奶,这全都是给你买的,你等下将这些东西放在储物柜里保存好,这个可以用来炖汤,这个可以每天吃一粒,对身体好。”
  “你这丫头,每次过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啊!奶奶老了,这么多我哪能吃完?你上次买来的我都还没吃完呢!”
  “没关系!又没有要你一天就把它全吃完,可以收纳起来每天吃一点啊!就怕有的人不、舍、得、吃,等过期了还要丢掉,那才叫浪费呢!”说完眼睛不经意间瞥向庄之玲,见她会意地微笑着,满脸皱巴巴的肉几乎全耷拉下来,圆乎乎的像个肉包子。
  书言忍不住想上手去抱住她,忽然,想起自己全身脏兮兮的,随即一脸委屈的转向庄之玲“奶奶,你看我见到你只知道高兴,都忘了自己这湿答的一身。”
  庄之玲见状捏了捏书言的脸颊,一脸宠溺道“那你快进去洗个热水澡,奶奶等下给你熬个红糖姜水驱寒,不然等下着凉了很容易感冒。”
  “好的,收到!”书言简直笑弯了眉眼,对着庄之玲猛地一个极其标准的敬礼仪式,随后蹦跳着进了洗手间。
  深秋的夜幕稍纵降临,白与夜之间切换的频率异常迅猛,有时你拿着茶具来到院子里,刚低下头来摆盘,顷刻之间,抬眸之时,天就彻底地黑了。入了夜的清水镇没有城市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周围都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窸窣在草丛间发出的鸣叫。
  书言熟练的冲泡着手上的陈年普洱,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刚洗完澡出来的庄之玲拿着盘中的衣服往院子上的晾衣架摆弄着,书言咿呀的小跑了过去,微微呵斥道“不是说要让我洗的吗?”顺着庄之玲的手将衣服拂过自己手上,边晾着手上的衣服,边嘟囔着,对庄之玲就是一通啰嗦输出。
  其实,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书言一直想着要将这栋老旧房子拆卸重建,可奶奶就是不同意,她说她喜欢这样的陈旧。就连书言嚷嚷着要给她买个洗衣机,添置一些别的家电,她也不要。问她原因,她也还是那句,她喜欢这样。她说凡事亲力亲为才有意思,她说这样才觉得自己在活着。书言也执拗不过她,就任之,随之去了。
  片刻之后,俩人齐坐在院中的茶几处。
  庄之玲拿起一个茶杯,嚷着要书言给她倒茶。
  书言眼眸幽怨地撅起小嘴看向她“不行,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你这丫头,奶奶都已是耄耋之年了,还怕影响睡眠?人老了睡得自然就少了,已经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忌讳!”
  那句‘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瞬间钻进书言敏感的内心深处,她抿着唇,漆黑的夜色里仿佛能隐约瞧见她眼中含珠般的晶莹剔透。
  “奶奶!不准你乱说。”
  “好,不乱说。”
  晚风徐徐,夜幕低垂,天空之上满天繁星,闪烁而璀璨地悬挂着,仿若触手可及。
  书言安静地抬眸仰望着“奶奶,你不是说过我们最终都会相遇的吗?”
  “嗯,我们最终都会在天上相遇的。”
  “你说天上那么多的星星,爸爸会是哪一颗呢?”
  “肯定是最亮的那一颗,在指引着我们阿言的那一颗。”
  书言微侧着头转向庄之玲,嘴唇是笑着的,可眼中早已溢满了泪水,倏的一颗宛若珍珠般的泪珠从眼眶中央夺眶而出,霎时滑落至嘴角边,从嘴缝隙中溜了进去,她尝了一下,原来是咸的!
  书言下意识掩饰般的低垂了双眸“奶奶,我想爸爸了。”
  听到她隐约的颤抖声,庄之玲不禁伸出一只手,用手掌心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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