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姝锦依旧不能早起,甚至比平时还要晚些,但醒来时身旁的人却还在,最后二人一起梳洗后,去了许氏院里。
这几日徐晏时都呆在府中,几乎未曾外出,每日去许氏院中,一家人用过膳,就回了自己院中,哪怕是要去书房行文,也要带上元姝锦,徐玉颜每次去寻元姝锦想要出去听戏或是一起分享研读话本,都能见到她阿兄在一旁,问起她做甚,她也只能闭嘴灰溜溜的离开。
有一日徐玉颜戳着衣角跟徐晏时说:“阿兄,你能不能把嫂嫂借我一日,我一人实在是无聊的紧。”
可徐晏时闻言语气淡淡。
“以前你嫂嫂还未过门,你一人不也好好的,徐玉颜,女子亦要学会与自己独处,方能独立。”
徐玉颜戳着手指,樱唇轻轻嘟囔着,“那阿兄为何不能独处,要带着嫂嫂。”
徐晏时眉眼舒朗,正色淡淡道。
“这是夫妻相处之道,成了亲自然不同,你尚年幼,说了亦不懂,日后便知晓了。”
徐玉颜皱眉不服气,但又不敢言,那张娇软软的小脸都要拧在一块了,颈上长命锁一晃一晃的,走远了才敢自言自语。
“我明明同嫂嫂差不多年岁,我前几个月也及笄了,哪里就年幼了,为什么要日后成了亲才知道,就是阿兄小气想霸着嫂嫂。”
月中,徐晏时的休沐之期已到末尾,今日便早早的进了宫,临走前元姝锦醒了一次,他还说许久未述职,今日定然会忙到很晚,让她不用等他。
元姝锦应好,又昏昏欲睡了过去。
这些时日徐玉颜似是叛逆期到了,几乎日日都在府外度过,原本许氏对她管的是比较严,但是徐晏时难得唯一一次连休这么些天假,又怕她在府中总去打搅了他们夫妻,便想着这些日子也就当给她放个“野”假,只是去哪都要报备,最晚也不能晚于申时回府,若是晚了徐氏就让她兄长去提她。
今日她照常的去了芳菲阁,芳菲阁是京都唯一一家只能女子入内的戏馆,里面除了戏子之外没有一个男丁,且戏子只会出现在台上,也不会跟她们有什么接触。
“娘子,这西厢您都听了多少遍了,奴婢都能背下来了,您竟还不腻?”
徐玉颜身边的贴身丫鬟说道。
徐玉颜趴在桌上,盯着前方,眼底没有一丝疲惫。
“一篇的文章,不同的时日去读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触,这西厢亦是如此。”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徐玉颜想到这条街上有家新开的酒楼,名声颇好,想着去尝尝鲜,若是确实不错下次推荐给元姝锦她们。
刚进酒楼,挑了视野最好的隔间,可以俯瞰这一整条繁华的街道,菜还未上齐,徐玉颜觉得无聊就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扫过那长街,视线在一高大华糜的花楼处停下,那是万花楼,虽对外也称作是“酒楼”可实际确是京都有名的烟柳之地。
里面除了吃饭,还有着各色貌美的歌姬献舞唱曲儿,甚至里面还有雅间可以“睡觉”,里面也包含着各种的消费,价格奇高昂,去那的大多都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儿。
这万花楼里也还会时不时的传出些世家的密辛出来,有的有妇之夫进过那万花楼一次,回去就纳了好几房妾身,皆是这万花楼的妓娼,想到此,徐玉颜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她若是要成亲,也只会找她兄长那般,洁身自好的真正君子。
看着看着就幻想起了自己日后的郎君的模样出来,红润的小圆脸上,看着乖顺可人,而那双眉眼却格外的清甜魅人,反差巨大,却格外契合。
“娘子,菜齐了。”
幻想被身边的人打破,唇边还有着未尽的傻笑,涣散的眸子清醒过来,却是一愣,那双桃花瞳睁大,视线依旧落在那万花楼上,只不过这一次有了具体一处。
前面那人她认得,之前在这条街上遇到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她在马车内,只是她见过他,他却未曾见过自己。
那人一身朱红常服,慵懒至极,身形修长高大,脸上却是妖冶的笑,手里拿着一柄长扇,那是宁远候府的小侯爷,宁远舟,京城出了名的世家纨绔子,顶着一张比女人还要妖冶的脸,经常流连于烟柳之地,在这京城未娶妻的世家贵族公子中,徐玉颜第一不想嫁的人就是他。
不过好在宁远候府跟尚书府并无什么交情,交往甚少,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跟这种人扯上什么。
可是这回徐玉颜是真的被震惊到了,不相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还是没有看错,那在宁远舟后一步下马车的人,一身月白锦袍,身资如玉,温润端方,有那样气质的这京都绝没有第二人。
徐玉颜蹙眉喃声道:“阿兄?”
徐玉颜一拍桌,突然想到今日她兄长已经回宫述职,便是事务都处理了,那也不该再此啊,徐玉颜眼中扬起了水雾,替她那在家中的嫂嫂觉得委屈,只觉得她兄长莫不是最终也还是犯了那些平凡男子很容易犯的错,那她那可怜的嫂嫂怎么办。
“不吃了,回府!”
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婢女为她系上白狐裘披风之后,匆匆忙忙的回了尚书府,拽着拖地裙摆急步走过柳亭长廊,找到元姝锦时,她拽着她就往府外走。
一边走着一边把自己方才在酒楼所见极为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最后,成了元姝锦在前,徐玉颜在后。
最后二人齐齐出现在万花楼前,元姝锦一身翡色罗裙,外面系着同色系的绒锦披风,神色淡淡,看起来并不像生气,反而一旁的徐玉颜脸色才是真正的难看,看来她是真的替她感到气恼,平时在兄长面前那么软弱的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敢带着她来“捉奸”。
元姝锦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玉颜妹妹,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刚听到徐晏时在万花楼时是真的一时被气愤蒙蔽住了,上了马车,才清醒过来,想到徐晏时跟自己说过,最近宁远候有意让自己唯一的嫡子接管他在朝中的事务,可宁远舟拒绝了,称自己只想跟那些娇美娘子们打交道,宁远候气的差点当场吐血,最后调养了好些日子,还舍下老脸求徐晏时劝服宁远舟入朝。
而那宁远舟是怎样一个人世家贵族无人不知,所以,她自然也能够联想到徐晏时为何会跟他再次出现了。
“嫂嫂,别怕。”
徐玉颜眉心紧皱,脸颊也因怒气染上绯红,娇柔可人,可手心却是紧张的出了汗。
元姝锦张了张嘴,咽了回去,算了反正她说什么这丫头怕是也听不进去,只会觉得自己不想面对,又想着,徐玉颜的性子,其实大多数时候在外人面前是很内向,柔弱的,但是却又是极为护短,她以为自己兄长对不起她,也是站在她这边,那待会要是被徐晏时知道了他妹妹的想法,她还是帮着徐玉颜拦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