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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宜梅,陈女士,是她母亲的名字。
  周绵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后,回家就开始叫姜母“陈宜梅女士”。
  那时候的姜母还很年轻,脸颊白皙有肉,眉眼柔和。
  女儿直呼自己的大名也不恼,她笑着回道:“小姜女士,你怎么把你的白裙子穿得这么脏?”
  很长一段时间,母女俩都是这么称呼彼此的。
  后来周绵大点,又重新改口叫妈。
  与姜母有关的回忆都暖融融的,在记忆里泛着暖黄的光。
  可她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死亡证明。
  “来了。”周绵回道,表情没有异样。
  周绵填资料的手都在颤抖,可她的脸上冷静无比,没再掉一滴眼泪。
  其实她的情绪随时都会崩溃。
  只是紧紧扯住她的那一根线还没有彻底断掉。
  周绵把死亡证明收好了。
  “家属要自己联系一下殡仪馆。”
  周绵应声点了下头。
  一旁的游予序低声跟她说:“交给我吧。”
  她又点头。
  游予序那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回家吧。”
  周绵对上他那双心疼都要从里头溢出来的眼睛。
  回家,是要回家。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对,要去家里拿户口本。”
  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机器,头点得都有生锈的感觉。
  游予序把她送到家里就走了。
  周绵在床上躺着,将头蒙住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飘浮在空中,难以落回身体里。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接受一些东西。
  第二天,游予序陪着她跑了银行和政府帮姜母销户。
  她无数次地在书面上直面姜母的死亡。
  周绵的心都开始麻木了。
  游予序担心地问她:“你还好吗?”
  周绵的笑容里平添一丝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说:“我真的没事。”
  下午,游予序联系好的殡仪馆来接姜母。
  像那天的画面重演一样,这回变成了她站在车后面,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抬上车。
  她也好想说“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可周绵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像突然失去了发声的功能,也像一只干涸的蚌,挤不出一滴泪水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了。
  游予序站在她的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周绵坐在游予序的车里,跟在殡仪馆的车后。
  她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市局的支队长,还跟着自己忙前忙后跑了两天了。
  她的意识好像终于清明,割开了那层保护自己的纱。
  “你陪我跑了两天了,你的工作,没事吗?”
  正在开车的男人摇了摇头:“这几天没有什么要紧事,黄子文能解决好的。”
  周绵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可能是上一段感情里秦溯的“忙”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周绵总是很怕自己的事情会让谁产生困扰。
  他又说:“之后几天可能会忙,你要照顾好自己。”
  周绵轻轻“嗯”了一声。
  殡仪馆内,空气好像都寒凉一点,周绵无端打了个寒战。
  从交验死亡证明,到最后的缴费手续,她的心好像终于尘埃落定了一般。
  紧随其后的就是葬礼、火化。
  被整理好遗容的姜母躺在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周绵的脸上滚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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