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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一阵沉默,最终只能无条件支持女儿——
  “最近伯府也差钱,过阵子微生家的人会来,到时候就有钱了!”
  相比于钱,柳氏更担心别的,“妙妙,裴彻对你好吗?他那后院一干妾室,你得拿捏住了才行。”
  “娘,你就放心吧,”沈妙仪眼中闪过自豪的光,胸有成竹道,“将来二郎会为我散尽妾室,后院只会有我一人。”
  柳氏半信半疑,“他同你许诺了?”
  许诺,倒是没有。
  只是沈妙仪记得前世发展,并深信不疑。
  她没再多言,与柳氏相携走出。
  见状,许知染拽起梁北衍的袖子,赶忙朝反方向跑了。
  直到看不见柳氏母女的影子,才停下。
  她喘着气道:“这下,真该去吃饭了。”
  “你……”梁北衍脸色沉沉,顿了顿,欲言又止。
  饶是对承安伯府卑劣的名声早有耳闻,还是忍不住失望和担忧。
  他见过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世家往来的波谲云诡,此刻也不禁因柳氏的厚脸皮而生气。
  许知染却忽而一笑,“你担心我吗?”
  梁北衍不语,敛去了眸中复杂。
  “你刚听见她说的没有?”许知染的眼睛亮亮的。
  她眉眼都笑得弯弯——
  “如果生不出孩子,我就完蛋了!”
  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可以这样理解。
  梁北衍看着她粉嫩如花的唇瓣翘起,她那双带笑的眼眸中,亮着小狐狸般狡黠的光。
  “许知染。”
  他难得没叫夫人,而是喊了她的名字,他正色道——
  “有无子嗣,同你穷不穷、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必然联系。”
  许知染一愣。
  她不知道,在这正经的气氛下,该说什么好。
  该谢谢他吗?
  还未开口,就听如铜铃般悦耳的少女声响起:
  “姐姐,姐夫,你们在这儿啊!”
  少女样貌清秀,穿着略显陈旧的紫色襦裙,提着裙摆走来,“前院开席了,父亲让我来寻你们。”
  许知染寻声望去,见同父异母的庶妹沈落雨走来,“好,来了。”
  回头小声和梁北衍道:“关于子嗣的事,我们回去再细细商榷一下。”
  梁北衍没想到她这么执着子嗣问题,一时思绪万千,望着她背影,神色复杂。
  伯府前院。
  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伯府庶出子女也都到场了。
  许是沈益提前交代过,这些个庶弟庶妹们,一口一个姐夫喊得亲昵,喊得裴家兄弟心情愉悦。
  裴彻那二傻子就不说了,本来就被沈妙仪迷得丢魂,这下更在一声声姐夫中迷失自我。
  相比之下,梁北衍冷静多了。
  沈益也一直与梁北衍搭话,仿佛忘了刚才的不痛快一般,“以贤婿的才干,又得圣上青睐,十年内有望升迁到尚书之位啊!”
  十年?
  许知染一边吃菜,一边在心里惋惜。
  其实以梁北衍的能力再加上拼命劲儿,根本不需要十年。
  只是多出来那八年,找谁借命去啊。
  梁北衍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岳父慎言,圣上心思,不可揣测。”
  “哎呀,”沈益一笑,脸上都起了褶子,“自家说话,自家说话。”
  言毕,还不忘观察梁北衍的喜好。
  见他对每样菜都一碗水端平,几乎都只夹了两筷子。
  唯一夹了三筷子的,是清蒸鲈鱼。
  “贤婿爱吃鲈鱼啊,”沈益望向许知染,明示道,“你的夫婿爱吃什么,忌讳什么,你都该铭记在心,空闲时间,也可以学着做菜。”
  许知染刚好一口咬在春卷上,发出酥脆的声音。
  听见这命令的话,顿时觉得春卷索然无味。
  “父亲,他不挑食的,”许知染咽下嘴里食物,“只是鲈鱼离得近,方便而已。”
  她话音落下,就见沈益狠狠皱起眉,刚想说什么,一声低笑倏然响起。
  这笑声来自裴彻,倒没有讽刺意味,大概是没忍住。
  插曲过后,梁北衍神色自若,只是一顿饭下来,再没碰过鲈鱼。
  期间,沈益一直蹙着眉,许是觉得被女儿驳了面子,心中不爽。
  直到饭后,两对新人都回了国公府,才露出怒容。
  “真是本事大了,当众就敢违逆我!是以为做了梁北衍的夫人,就高枕无忧了?!”
  “跟她娘一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若没有伯府,她有什么资格嫁入国公府?要是没有伯府做她的后盾,谁将她放在眼里?”
  柳氏将门关严实了,走到沈益身侧,轻抚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老爷,如今她已经嫁过去了,即便将来她胳膊肘往外拐,您也没办法啊。”
  “哼,”沈益听完,更生气了,“既然能塞两个女儿进去,就能塞三个!她要是不听话,有的是法子治她!”
  “三个?老爷是想……”柳氏话头戛然而止。
  府中确实是还有及笄没出嫁的庶女。
  只是——
  “这若传出去,会不会太难听了?一对姐妹共侍一夫,难免惹人笑话,”柳氏就怕连累自己的女儿,“还不如送个能拿捏住的丫鬟。”
  沈益拂开柳氏的手,“妇人之见!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丫鬟和小姐能一样吗?”
  丫鬟的地位自然是不如正经小姐。
  可此时的沈益也没去深想,那宁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能是想塞人就塞人的?
  “是是是,”柳氏脸色难看,“落雨的年纪倒是正合适,又向来听话。”
  沈益满意地点点头,“你亲自教导一段时间,回头将她记到你名下,过阵子我想办法送她进国公府。”
  门外。
  沈落雨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密谈,秀眉哀成一条线。
  她是姨娘所生,姨娘出身穷苦,是被卖进伯府的。
  姨娘没得选,但姨娘一直教导她:
  她沈落雨是伯府三小姐,她有的选,她可以嫁给官宦为正妻。
  可是自打及笄以来,根本无人上门求娶。
  不知为何,明明同为伯爵的其他伯府公子千金,都不太瞧得上她,或者说,瞧不上承安伯。
  “呀。”
  沈落雨出了神,没发现柳氏开窗,柳氏就这样发现了她。
  “你这孩子,蹲在这儿作甚?”柳氏惊讶,“你既然听见了,也省的我再与你费口舌。”
  “你可愿意?”
  柳氏不过象征性问问。
  实则不管沈落雨同不同意,都必须任由摆布。
  沈落雨站起身,想到刚才瞧见的姐夫,眼前闪过他清冷的模样。
  他的盛名,京中无人不知。
  那样如谪仙般的人物,是众闺秀都会忍不住倾慕的。
  若是错过了他,沈落雨定是遇不到更好的了。
  “母亲,我愿意,也会听父亲的话。”
  望着柳氏,沈落雨的声音轻柔,脸上笑容如花儿。
  正当柳氏满意地点头,又听她语出惊人地道——
  “但女儿不想做妾。”
  要做,就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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