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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沈洛进来帮她处理伤口。
  姜宁看着他,又想到前世他被自己牵累,断了脊骨受尽委屈的事情,不由眼眶发红,道:“二哥,对不起啊,是我不懂事,牵累了侯府……”
  沈洛一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之后露出了和煦笑意:“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今天在王府的表现特别好,让二哥刮目相看!”
  “只不过,今日看宋姑娘那个样子,恐怕是包藏祸心。”
  “你和她住的近,往后可一定要多加留意,切莫着了她的道儿。我明日便去和母亲说,既然宋姑娘早就及笄了,便找个人家赶紧嫁出去吧,免得留在家里造幺蛾子。”
  前世他说这话时,姜宁为了维护宋婉晴和他翻了脸,后来再也不愿意跟着他学医,两人越来越生疏。直到他被凌迟处死,两人都没能再说上几句话。
  姜宁心里愧疚难当。
  这一次,她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我听二哥的。”
  沈洛闻言不由露出一笑,包好伤口之后,道,“你身体本就虚弱,还要好生休养……王爷那边二哥替你盯着,你早些休息。”
  “二哥也早点睡。”
  姜宁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眼眶有些湿 润。
  沈洛一走,丫鬟月桂便走了进来。
  “姑娘,大夫人震怒,叫人把宋姑娘打了二十大板,关进祠堂了!”
  她长了一张鹅蛋脸,柳叶眉,在四个丫头当中,看起来最为柔美,脾气也相对好一些。
  但这一次还是被气坏了,道:“可真没想到,沈家养她好几年,姑娘你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恩将仇报,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姜宁打量着她,一双手微微颤抖。
  她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月桂了。
  前世,她一意孤行跑去百里外的围场上给三皇子通风报信,谁料却被人截杀,月桂为了保护她,替她挡剑而死。
  而随后端着燕窝进来的紫苏,也被柳氏推出去,给宋婉晴当了替罪羊,最后被赏了一丈红,活生生打死在她面前。
  她哭得一塌糊涂,最后还被柳氏训了一顿,说她堂堂一个侯府的小姐,怎么能为贱婢流眼泪?若是放在宫里,这样的奴婢便是随手打杀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又说她这个样子,如何当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逐渐在柳氏的洗脑之下,她认为她们死得其所,没过多久,便把这事儿忘了,继续一心一意辅佐三皇子,保护宋婉晴和柳氏。
  直到最后沈家覆灭,三皇子和宋婉晴的嘴脸暴露出来,过往这一幕幕浮上心头,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此时再看眼前这两个水灵灵的丫头,姜宁只觉得一股热泪涌上眼眶。
  紫苏却以为她是在王府受了委屈,赶忙安慰道:“姑娘,你快睡吧,我们几个就在边上守着,你不要害怕……”
  姜宁张了张嘴,终只是点了点头。
  很多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儿也没能说出口,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是重生的,前世那些事情,也只能在她自己心里煎熬。
  最后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又梦到了沈家覆灭,陆今安被活生生打死的场景,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宋婉晴指着地上的碎肉,笑得格外猖狂,“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父兄的血肉!”
  惊醒时,外面还下着雨。
  屋檐下传来松露的声音,“宋姑娘被打了板子关了禁闭,柳姨娘心疼得要死,一大早就缠着老爷,要把人放出来……”
  “可依大夫人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又岂是老爷劝说几句就能改变的?何况宋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情,老爷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柳姨娘也真是的,放着自己的亲闺女不管,整日给别人的女儿当娘!”
  “估摸着,一会儿又要来找咱们家姑娘了!”
  姜宁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逐渐从噩梦里回过神,想到了柳姨娘。
  按理说,柳姨娘是她亲娘。
  可奇怪的是,自打宋婉晴进入侯府之后,柳姨娘就借口她还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疼爱,而宋婉晴失去双亲更加可怜,便把几乎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宋婉晴。
  之前,她住的是和大姐、大哥、二哥同等规格的韶华院。
  宋婉晴来了之后,柳姨娘为了安慰宋婉晴,就劝说她把韶华苑让给了宋婉晴,让她则搬到了还没有韶华苑一半儿大小,又偏僻的秋月阁。
  当时,大夫人很生气,把她叫去说:“你是侯府堂堂正正的二小姐,怎能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外人?”
  她还顶撞大夫人,说:“宋姑娘不是外人,她是我表姐,也是我最亲的人。”
  大夫人差点没气死。
  可那时候她尚且年幼,又有柳姨娘整日在耳边吹风,这话自然是柳姨娘在她耳边念叨了无数次的结果。
  前世在柳姨娘的洗脑之下,她的确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现在才发现,柳姨娘此举根本不正常!
  哪家的亲娘不疼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闺女,反倒对别人家的女儿掏心窝,又是关怀备至,又是帮着别人去抢亲闺女的婚事呢?
  这事儿往后闲下来,恐怕还得查一查。
  正想着,柳姨娘已经咋咋呼呼进了院子,“玉儿呢?玉儿醒来了没有,这都日上三竿了还睡着啊?”
  松露闻言生硬道:“柳姨娘可真会说笑,这大雨天的哪来的日上三竿?我们家姑娘昨夜熬得晚,还没醒来……”
  “你给我让开!”
  柳姨娘推开了松露,“哐当”推门进来。
  门口冷风倒灌,姜宁心里比身上还冷,扭头看向她,眼神便也凉了下来。
  门口的妇人年过四旬风韵犹存,身上满是绫罗绸缎,恨不得把所有的首饰都戴在头上,每样都十分华贵。
  可这些穿戴在她身上,却显得花枝招展,一颦一笑尽染风尘,看上去不像个侯府的妾室,更像个春楼花魁。
  她生得柳眉凤眼,眼尾上扬,尖尖的下巴像极了宋婉晴,偏生姜宁这个亲闺女却是个圆脸,又是杏眼粉腮,和她一点都不像。
  她还老开玩笑,说,“你看看晴儿,长得多像我这个姨娘啊,是继承了你外婆的美貌。倒是玉儿你,随了爹。”
  沈缙的确长得圆润。
  姜宁前世是从来不曾怀疑的。
  可现在却另有感悟。
  四目相对,姜宁心里沉沉浮浮,一双眼却幽若寒潭。
  柳姨娘大约是第一次见她这个表情,顿时脸上一僵。
  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便嚷嚷开了,“玉儿,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去求求你大夫人吧!她把晴儿关起来了!”
  “那祠堂阴暗,又是供奉死人的地方,晴儿胆小,肯定吓都吓死了!大夫人还不让我们送吃的,再加上这场暴雨,昨晚又被那个蛇蝎女人下令打了三十大板……这又冷又疼又饿又怕的,万一有个好歹……”
  姜宁看着她一张红唇一开一合,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我昏睡七日,也没见姨娘来看望过几次,我被人刺了一剑,姨娘也没问过我的伤怎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才是你亲生的呢!”
  柳姨娘猛地一窒。
  但到底心思不在她身上,也没琢磨姜宁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很快便像往常一样露出轻描淡写又市侩的笑:“那你不是有你母亲和你父亲他们吗,再说全家人都疼你,不像是晴儿她就只有我这个姨娘一人……”
  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僵住,一点点变成了心虚。
  因为她发现,姜宁没像是以前一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嚷嚷着让她别吵,她去求就是了。
  而是,正在用一种暗沉、死寂、充满寒意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最后,眼神一闪四处乱瞄:“你不想去就算了,好生养着吧,啊……”
  说着,转身急匆匆离开了房间,心下却一阵狐疑:“该死的,这小蹄子看人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
  真真是见了鬼!
  姜宁琢磨着她刚刚那个表情,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门外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人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玉儿怎么样了?”
  姜宁眼眶一热,朝着门口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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