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司晚眉梢一皱,瞬间觉察到了不正常。
柳轻烟虐待发卖的小妾,如今却公堂之上为她求情?
小妾被捕快拦下,她索性在堂外跪了下来。
“大人明察,夫人所做一切皆是善事,宁国公本就是该死之人。”
“我不过是将死之人,突发善意放你一马罢了,你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子恩情来回报我。”
柳轻烟语气淡然,但眼底却红了。
“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要装作恶人的模样。”
小妾哭着伸手,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不少人赶紧遮上眼睛,但黎司晚却看得真切。
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皆是伤痕,淤青更是多不胜数。
见状,徐清风让人将小妾带了进去。
“你且说明原委。”
“多谢大人,我名小翠,本是城外一卖花女,不久前进城卖花时意外被宁国公看中,当日便尾随我回了家,以我全家安危威胁我为妾,我不允,便将我父亲打个半死,无奈我只好进了宁国公府。”
小翠泣不成声,“本以为我入了府,将就过完这一生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这宁国公是连畜生也不如,每每来我房中,总是打骂凌辱,让我痛不欲生,但念在家中亲人还在他的手上,只能忍气吞声。”
小翠看向柳轻烟,“好在有夫人,每次我被凌辱半死时,皆是夫人将我救下,后来知我不愿留下,更是假意虐待我将我发卖,实则是暗地里放我自由,而且据我所知,此前那些小妾,也皆是夫人用此办法救了她们。”
小翠磕头在地,“大人,该死的是宁国公,夫人这般好人,还请大人开恩啊!”
这一番话下来,四下里不由得议论纷纷。
黎司晚也是震撼。
一叶障目,之前她也曾被舆论控制了思想,对柳轻烟有一些偏见。
如今真相竟是如此。
黎司晚心底五味杂陈,百姓们亦是。
“小翠,谢谢你。”
柳轻烟笑着看了小翠一眼,随即却朝着徐清风拜了下去。
“大人,杀人偿命,律法所在,我本也是将死之人,既然动手杀人,便也没想过要活着,还请大人,让我以命抵命。”
自己求死。
黎司晚眉梢微皱,但却似乎也能理解。
柳轻烟应该曾经也是深爱过宁国公的吧。
如今亲手杀了他,没有人比她更痛苦的了,宁愿以命相抵,来寻求解脱。
“你说得没错,律法就是律法,你虽事出有因,但的确杀了人,法外容情,却不容罪,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顺你所愿。”
徐清风令牌丢下,“罪人柳轻烟,残杀宁国公,罪不可恕,十日之后,执行死刑。”
“谢大人。”
柳轻烟唇角带笑,如释重负。
小翠却哭成泪人,“不要啊大人,夫人...”
百姓们神色各异,黎司晚却转身离开了公堂。
眼底有着嘲讽的笑意。
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律法公平,不过是柳轻烟无法脱身,也不愿脱身罢了。
像夏侯宿那些人,杀人不在其数,不也同样脱身的干干净净。
等等。
夏侯宿!
或许,他有办法。
黎司晚眼底一眼,朝着侯府别院而去。
正好夏侯宿外出未归,黎司晚直接去了后厨。
她的想法很简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先讨好了再求人,他总不会太好拒绝。
夜幕降临之时,黎司晚也做好了满满一桌的菜,随即在桌旁来回徘徊。
“该怎么说呢?咳,夏侯宿,我给你一个向我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
“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毕竟是求人办事,该柔和点吧。”
“没错,柔和点,小侯爷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今日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呢,其实呢,是有件事情想请小侯爷帮忙。”
“不行不行,这样明摆着是有求于人拍马屁嘛!”
黎司晚自导自演,想着要怎么跟夏侯宿开口,太过入神,完全没看见身后缓步而来的身影。
“不管了,发挥我超级无敌能屈能伸厚脸皮的功夫就行了...”
“你超级无敌能屈能伸厚脸皮的功夫,要做什么?”
声音突然在身后想起,黎司晚心头一跳,当回头看见夏侯宿的瞬间,黎司晚双腿不听使唤,突地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幕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夏侯宿愣在原地,黎司晚向他下跪,是万万没想到啊。
其实黎司晚自己也没想到。
神色尴尬得很。
但转念一想,跪都跪了,总不能白跪吧。
“小侯爷,我有一事相求。”
夏侯宿眉梢微皱,“怎么?你闯了什么灭九族的大罪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件小事请小侯爷帮忙罢了。”
“起来再说,本侯可受不起你这大礼。”
夏侯宿说罢,转头看向那一桌酒菜。
黎司晚唇角勾了勾。
嗯,没想到这阴错阳差的一跪,看来效果出奇的好啊。
马屁都不用拍了。
刚起身,就听见夏侯宿冷声道,“又想毒死本侯?”
黎司晚无语,却还是挤着笑意上前,扶着夏侯宿在桌边坐下。
“这是我有求于人的态度嘛,小侯爷尝尝,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哦!”
亲手做的。
听到这四个字,夏侯宿的心底有种莫名的舒坦。
“不是说不回别院吗?”
“没有没有,这不是忙着天下第一楼开张一事,太忙了,来回走动不方便,所以才说暂时不回来,是暂时。”
“哦,可本侯也还没弄懂什么叫道歉呢!”
夏侯宿伸手倒着茶,这语气这神色,可真是贱嗖嗖的。
但黎司晚没办法,不仅不能生气,还得赔着笑脸。
“小侯爷说的哪里话?小侯爷不需要道歉,都是那巧合惹的祸,与小侯爷无关。”
“当真?”
“当真!”
黎司晚咬牙切齿,夏侯宿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既如此,那本侯且原谅你了,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他原谅她!
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怎么不去把东萧国拿回来!
黎司晚深呼一口气,将自己情绪平和,“宁国公夫人一事,小侯爷可知道了?”
“嗯,你是为她而来?”
“正是。”
“怎么?跟她有仇,想要落井下石?”
“不是,我想救她!”
夏侯宿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黎司晚。
“你要救她?本侯记得,你与她该无交情才对。”
“是没有什么交情,但她是个好人,且她活不过半年了,她这一生,皆被束缚在国公府里,余生这短短半年,何不给她自由。”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她是好人,所以你想帮她,甚至不惜向本侯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