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秋不能跟过去,陆淮瑾也没回来,她只好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干等着。
细细数着日子,已经到了霜降时节。
霜降时节,万物必毕成,毕入于戌,阳下入地,阴气始凝。
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大,方才穿的短袖旗袍还觉着温度合适,现在却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十月本不喜雨,原本透蓝的天空现在却被墨色的浓云抢了地儿,沉沉要掉下来一般。眼看着要下雨了,池小秋不能让陆淮瑾困在外面回不来啊。
想了想,他多半是在书房。
可池小秋回房里拿把伞的功夫,就电闪雷鸣,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沿着屋檐往书房走去没多远,就无处可躲,正打开伞,就瞧见陆淮瑾淋着雨从远处走过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祁宝宝,”池小秋着急的撑伞过去接他,“怎么淋着雨啊,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把伞吗?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躲着啊,淋雨感冒了怎么办啊!”
池小秋慌张的用手给陆淮瑾擦了擦脸上的水,“快快快,先进屋吧。”
陆淮瑾的眼角溢出了些许的液体,眼睛红红的望着池小秋,没有说话。
“祁宝宝,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池小秋靠在了陆淮瑾的怀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有一个池小秋在很爱很爱你啊。”
陆淮瑾眨了眨眼睛,液体便从眼眶流了出来。
只有淋着雨他才敢轻易落泪,他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心里的软弱,但其实池小秋看得一清二楚。
“好了,”陆淮瑾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因为许久没说话,而且情绪激动,所以有些沙哑,“快进屋吧,别感冒了。”
池小秋抱着陆淮瑾,所以衣服也湿了。换了衣服之后就趴在桌上,忧心忡忡的等着还在浴室洗澡的陆淮瑾。
这还是池小秋第一次见到陆淮瑾这个模样。
“咯吱……”
一听到浴室门开了,池小秋便跳了起来,但是也不能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偷偷在陆淮瑾的衣帽间外面巴头探脑。
“进来吧。”
陆淮瑾扣上了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后对着门外喊道。
“嘻嘻,”池小秋尴尬的笑了笑,“祁宝宝……”
陆淮瑾不愿意跟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愿意再强迫着去问。
“会《天涯歌女》吗?”
“啊?”
陆淮瑾拿起衣柜旁琵琶递给池小秋:“会什么弹什么吧。”
说罢便走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池小秋跟着出去,挑了根合适的凳子坐了下来。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这是《天涯歌女》的经典选段,吴侬软语苏城调,天涯歌女话凄凉……
曲终,池小秋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犹豫不决时陆淮瑾却先开了口。
“我母亲也是苏城人,从小学习评弹,这首《天涯歌女》就是拿手的曲目之一。她去世后我就再也没听过,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了评弹,所以今天……就有些闻曲思人了。”
“对不起啊,”池小秋愧疚极了,“我之前不知道,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弹了。”
“我喜欢听。”
“真的吗?”池小秋喜出望外。
“嗯嗯,”陆淮瑾点头,“我今天好像能理解了我父亲为什么要随我母亲而去,曲子还在,但特有的情感却随着演唱人消失了,就像是我父亲还能好好的活着,但是没有了我母亲的生活,可能就不是生活了。”
池小秋放下琵琶,坐到沙发上圈住陆淮瑾的腰间:“那我唱的曲子呢?”
原本还愁眉不展的陆淮瑾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满是悲伤的脸上应该池小秋多了一分柔情:“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