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等任果考虑好，秦景新就已经通知她不用来了。
　　说的理由是：“开玩笑的。程总很忙，你来了，他也顾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话时，任果反而没有松口气。刚刚，她都已经做好要去的准备了。可现在，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了。
　　晚上七点的局，因为怕路上堵车，任果在家陪着儿子吃完晚饭，不到六点就从家出发。
　　她没开程维的车。一是觉得招摇，二是晚上这局，免不了要喝一些酒。
　　他们这群人有日子没见了，上一次聚在一起，还是因为参加其中一个的婚礼。后来也没再听说有谁结婚，离婚的倒是不少。好像大家都和婚姻有仇似的，能不结就不结，谁也不想将就。
　　去之前程悦就和她说了，今晚有个规矩，就是谁也不许带另一半来。任果乐得自在，别说另一半了，她连包都懒得带。
　　白T、牛仔裤，再裹一件保暖的长款羽绒服。最简单的装束，可以将她隐在城市的人海里。
　　拿上手机，揣上几张新节目的报名表。安检都省得过，直接上了地铁。
　　……
　　蓝风酒吧的老板，原来也是玩乐队的。今天看到这么多新老朋友齐聚一堂，是打心眼儿里高兴。酒水全免了，还加送果盘，惹得那些小年轻兴奋得喊他在舞台上大玩“跳水”。
　　原来任果乐队的几个成员也在。都是许久未见，大家一杯一杯的喝。聊从前，聊现在，好像还是在几年前，大家一起哭一起笑的那些日子。
　　酒酣之际，每个人的音乐细胞都按捺不住。不管是不是自己乐队的，随便拉上两个人，就能临时组成一支乐队，在台上痛快地来上几首。
　　脸蛋喝得粉扑扑的任果，在这场合里自然也是逃不过去。都知道她退圈不再唱，但借着酒胆，就有好几个人起哄，让他们“炒红果儿”乐队就地重组。
　　起哄声从三四个扩大到一大群，最后变成全场欢呼，场面堪比小型演唱会。
　　任果也不是矫情的人，见大家这样热情，自然不好扫兴。
　　她站起来，对身边那几位自己乐队的成员举起酒杯，“哥儿几个，今儿破例，整个活儿吧！”
　　“没问题！听果儿姐的！”几个酒杯碰撞在一起，溅出纯白泡沫的啤酒花。
　　曾经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如今已被生活磨平棱角。年少时的激情，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又被唤醒。
　　曾经那么迷恋舞台的人，时隔多年后，在这一刻竟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而过去终归已经过去。他们回忆、留恋，却始终没停下脚步。
　　拿起那把贝斯，今晚的任果不再只是曾经那个甘愿站在主唱身后的乐手。
　　今晚，她是主唱。
　　今晚，她就是她自己。
　　熟悉的前奏响起，音符轻盈，踩在每一个生脆的鼓点上。
　　那场雪夜，姗姗而来的脚步，将人的记忆一点点唤醒……
　　如果前面就是暴风雪
　　我仍义无反顾地奔向
　　衰草被雪覆盖
　　没有阳光的灰霾
　　如果前面就是暴风雪
　　凌乱的脚印走不出方向
　　我和你终将被掩埋
　　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
　　阳光总会驱散灰霾
　　衰草总会萌出新芽
　　这是劫后的世界
　　霏霏雨雪
　　荡涤回忆
　　抬头看
　　阳光洒在脸上
　　舞台上那束白光，正好映在那张投入且沉静的脸上。
　　被酒润过的嗓音，有一点点沙哑却更显悠长。
　　这首歌，程维听她唱过无数遍。是他手机音乐播放器里的置顶，每晚都会单曲循环。
　　先前他说要她改歌词，她嘴硬坚持。而刚刚她就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唱着已经改过的歌词，一声一句，所有的情感释放，程维全听到了。
　　他在玻璃杯里加了几个冰块。待杯中热水的温度慢慢将它们融化，就当是一杯带了酒精的白兰地，润过咽喉，缓缓喝下……
　　台上，鼓点密集，已经将音乐推向高潮。
　　台下，呼声、指哨声不绝于耳。
　　在欢腾的气氛里，任果摘了贝斯，和乐队的队友们拉起手，谢幕。
　　一大捧深红色的蔷薇花，被蓝风酒吧的老板送到她怀里。
　　“有位先生托我送你的。”老板对她笑笑，却没说明送花的那个人是谁。
　　任果捧着花，往台下张望。
　　在人群的另一边，她隐隐看到，似乎有个男人的背影。
　　可惜，背影渐行渐远。昏暗的灯光下，她辨不大清。
　　脑子蓦地想起，下午给程维发过的微信，一直一直也没收到回复。难道他……
　　不可能。她立马否定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秦景新明明说他很忙很忙，而且，他不是才刚离开北京？再说了，今天是他们包场，怎么可能会有闲杂人等混进来？
　　酒喝多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任果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被簇拥着下台。然而，因为身边的那束深红色蔷薇，让她后来喝的几杯酒都变得心不在焉。
　　今晚是平安夜吧？
　　她不过洋节，但出于职场礼貌，是不是应该给领导发一条节日问候？
　　这挺正常的，也不是什么多抹不开面子的事儿。
　　于是，她把酒杯放桌上，从羽绒服兜里把手机找出来。
　　屏幕亮起，上面提示她有未读的信息。
　　嘈杂的音乐声此时都被摒弃在发烫的耳后，任果点开微信上的红点……
　　“我在蓝风门口，玩好了接你回家。”
　　心一慌，她手机差点儿掉到地上。
　　再看那束蔷薇，她的脸已经要和它们的颜色一样……
　　正在这时候，程悦正好凑过来，搂住她的胳膊，“果儿姐，我可太幸福了！今天终于听到你的现场！”
　　慌乱中，任果忙把手机扣到桌上。
　　“还行还行。酒喝多了，嗓子有点哑。”她敷衍程悦。
　　程悦一脸崇拜，“不哑不哑！多性感的声音！果儿姐，那你再圆我个梦呗？”
　　“什么梦？”任果心里已经在想辙开溜。
　　程悦兴奋得将她抓得紧紧，“一会儿……我想跟你合作一首！”
　　“啊，不行。”任果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为，为什么啊？”程悦顿时失落。
　　“那什么，我有重要的有事儿得先走一步。”任果安慰似的搂了搂程悦，“今天真不行，下次，下次啊？”
　　也不管程悦脸上什么表情，任果拿起桌上的酒杯，已经开始向同桌的几位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老板突然回来了，喊我回去加班。我得先走了。”
　　“不行不行，什么老板啊，这会儿还加班？”
　　“对啊，都这点儿了。果儿你不能去！”
　　“社畜社畜，你们理解一下~”任果仰脖把杯中酒喝干，不顾众人的拦阻，她已经开始穿外套，“还有节目的报名表啊，刚刚你们谁还想要的，到时候给我打电话。难得的好节目，都考虑一下，别错过了。”
　　“没问题，没问题。”
　　“也就是你，果儿，还是你想着大伙儿。”有人已经喝多，提着酒杯又要敬任果。
　　任果已经穿好外套，拿起酒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别说这话。等哪天有工夫，咱再聚聚！”
　　“成！”大家举起酒杯，又让她喝了一杯，这才放她走。
　　程悦送她tຊ到门口，任果便没敢让她再送。
　　他们兄妹俩如果在这个当口见面，显然不合时宜。程悦还不知道自己那位亲哥就是任果的老板。
　　“果儿姐，可是你说的，下次跟我合作。”程悦一心只惦记这事儿。
　　任果笑着摸摸她也喝红的脸蛋，“那你先考虑考虑，刚刚我和大家说的那档乐队节目。”
　　程悦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说：“行啊，那咱俩一起参加，我就去！”
　　“没戏。”任果抽出手来，轻推她两下，“赶紧进去吧，喝了酒再给你冻着。我和山子说了，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去。”
　　任果不放心程悦。出来时，让自己乐队里最靠谱的那个兄弟，帮自己照顾一下她。
　　程悦微醉地笑着，伸手从任果那束蔷薇花中抽了一支出来，“好看，下回要让秦景新也送我！”
　　“好好好~送，让他送~”任果拿她没办法。扶着她又站了一会儿，等山子过来把她接走，她这才开门出去。
　　清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
　　路灯下，程维双手插兜，站在那辆黑色的跑车前，静静看她。
　　任果不紧不慢，一步步朝他走去。
　　“老板，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她粉面含笑，故意逗他。
　　程维笑了笑，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蝴蝶车门，“之前不是要封我当司机？今天过节，就让你如愿吧。”
　　PS：
　　老程：喂~可以给我一点票吗？我要干大事了~
　　PPS.为了让我们程总顺利干成大事，亲妈打算这周六日连更一下，周一再休息哈ღ( ´･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