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又一下从林今絮的身上,转移到了曲良娣的身上。
是啊,曲氏向来与太子妃不和,这是整个东宫皆知的事,从来不是秘密。
就连她上回被太子关禁闭三月,也是因为在背后议论太子妃,受的惩罚。
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太子妃站在一边。
这其中的变化,不由得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连太子妃,也颇有意味的看向曲氏。
曲氏原本就凭借着兄长的功勋,与她这一张芙蓉面得宠的。若不是因为一张嘴,这侧妃的位置,怕是得换人来坐。
如今被这般多的人盯着。曲良娣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堵,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曲良娣的脸涨红了,她指尖颤抖,指着林今絮:“你简直巧舌如簧!”
曲氏转过身来,看向看着她目光有些探究的太子妃:“虽说妾身与娘娘往日里总是有些不对付。可那是先前的事了,不作数。”
她冷哼了一声看向林今絮:“如今可是事关人命,哪里是往日里的那番场景!”
林今絮“噢”了一声,伸手指了一下。
“那小主,您这袖口上的红呢?”
“什么?”曲氏没过脑子就说:“本主怎么可能会弄在自己身上,明明是…”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声音突然卡壳了,脸涨得通红,半晌都说不出后边的话来。
林今絮挑了挑眉:“明明是什么?曲良娣。”
“明明是,您吩咐了将这抹红弄在别人的身上,好让这丫头指正。所以您小心避着,万万不会在您身上有。”
林今絮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氏:“您说,妾身的话可对?”
林今絮这话一出,许慈欢后知后觉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低下头来看向自己的袖口。
果不其然,不知道何时,此处竟然被染上了一片片的红。
她今日穿的衣裳是淡粉色,如若不仔细看了,其他人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许慈欢脸色煞白,她跪着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太子妃磕头:“娘娘明鉴!这宫女的话不可信!怕是有人和她里应外合,故意陷害妾身才是!”
她顿了顿,又想到什么,急忙补充道:“方才妾身进殿之前,乔奉仪莫名的来与妾身交谈。这抹红,怕就是出自乔奉仪之手!”
只是等许慈欢说完,她又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除去如今的新人还没有明显的站队,原先东宫里的老人,可都是有着自己的立场。
而乔鸢鸢,一向是太子妃底下的人。
这便是乔鸢鸢虽只是个奉仪,却还是在东宫活得滋润的原因。
许慈欢这一番话,无疑是往太子妃的脸上打。
果不其然,太子妃听闻这话,脸上带了微微的愠怒。
她怒极反笑:“怎么,许良娣这是话里有话,认为是本宫做的这个局,指使这宫女和乔奉仪,刻意想要构陷许良娣?”
太子妃咬紧了刻意二字,许慈欢如今还只是一个初出闺阁的十六岁姑娘,虽心机颇深,可毕竟年岁摆在这。
听着太子妃的话,半晌都没有开口再回些什么。
林今絮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又得自己开口说些什么了。
若是其他时候,林今絮当真是一句话都不想替许慈欢说。
可如今也是牵扯到了她自己头上。
林今絮抿了抿唇,还是开口:“娘娘若是信乔奉仪,便能去瞧她手上的痕迹。”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若没有,再定许良娣的罪,也不迟。”
李侧妃在一旁做惯了透明人,只是今日,看着外边天色渐暗,心里记挂着自己在屋里的女儿。
就算是有众多宫人在旁边伺候着,可她自己不在,还是不放心的。
李侧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娘娘便瞧一眼罢,也好还了乔氏的清白。”
就连李侧妃都这么说了,乔鸢鸢面上血色一下子就褪干净了。
太子妃与乔鸢鸢先前相伴了这么些年,在这些事情之上自然是清楚了解乔鸢鸢的。
见她如今面色不好,先前两分的怀疑,如今也到了六七分了。
太子妃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往最边走。
长长的裙摆拖地,由外边的夕阳映照着,散发出点点金光。
太子妃一贯是雍容华贵的,今日是要治罪,周身的气度也是冷冽至极。
她步子极慢,可这处本就不大,也不过六七步的距离, 太子妃便站在了乔鸢鸢的面前。
太子妃的眼眸微微一动,她微微垂下头来,看向跪在面前的乔鸢鸢。
她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伸手。”
乔鸢鸢在太子妃身边待了这么些年,也是清楚了解她的脾气的。
乔鸢鸢将眼睛闭紧,手往前一伸。
一个冰凉的触感,激得乔鸢鸢一激灵。如若不是她的意识在线,恐怕就要下意识的把太子妃的手甩了出去。
这双手太过冰凉,明明是春日里,却也叫乔鸢鸢打了一个冷颤。
乔鸢鸢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捏紧了,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她不敢抬头,去看太子妃。却也同样觉得她的眼神中迸射出来的光,刺得她浑身发抖。
乔鸢鸢知道太子妃虽没有迟贵妃这般的冷酷无情,却也是一个极不好惹的女人。不然这些年来,东宫也不会除了小郡主,一无所出。
她在太子妃手底下讨生活这么些年,如若让她知晓...她与曲氏私下暗谋,那,那她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只是乔鸢鸢虽心乱如麻,但也只能僵硬着,让太子妃托起了她的手。
太子妃鲜红的指寇划过她的手背,激得乔鸢鸢寒毛乍起。
她温润的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乔鸢tຊ鸢的耳边炸开。
“鸢鸢手心白洁如玉,本宫没有瞧见什么胭脂之类一物。”
太子妃转过身,夕阳垂下,几缕光影扫过她的侧脸。
她垂眸,看向许慈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