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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舒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知晓这件事的只有贺丞袀。
所以……是他将这个秘密告诉沈夏岚的吗?
她不敢去想那个答案,更不敢的,是面对席子风。
季清舒僵硬着身子,就像是被线绳高高吊起的木偶,只要提线人的手一松。
她就会摔进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清舒觉得身后席子风的视线都变得滚烫,炙热起来。
这时,只听他问:“盈袖,她说的……是真的吗?”
季清舒猛地闭上眼,一颗心从高处坠下,摔得稀巴烂。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是。”
她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愿欺骗他。
闻言,席子风踉跄了下,上阵杀敌从未退却的他,此刻竟生出了几分胆怯。
“那真正的……盈袖呢?”
季清舒缓缓转身,对上席子风失望而哀痛的眼,声音沙哑:“她……死了。”
席子风像是承受不住般,哑声问:“那盈袖的尸身呢?”
“被宫人扔去了乱葬岗。”
季清舒再无隐瞒。
她望着席子风拔腿就朝乱葬岗奔去的身影,真的很想告诉他:“找不到的。”
真正的季清舒死在八年前,早就变成了一副枯骨,就算他将乱葬岗翻个遍,也认不出来。
可她不敢。
不敢再去面对席子风猩红的眼,还有其中的冷意与厌恶。
一旁,贺丞袀看着只盯着席子风背影出神的季清舒,握着佛串的手微微收紧。
事已至此,真相再藏不住。
皇帝听闻后,直接下旨:“贱婢柳儿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赦!”
“将她剥去宫装,游街示众,明日午时凌迟!”
……
囚车穿梭在京城的街道。8
季清舒穿着最单薄的里衣,蜷缩在角落,身上沾满了烂菜叶,臭鸡蛋,粪水……
“呸,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敢冒充公主!”
“这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还做过祭司,真是晦气!”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传入耳中。
季清舒没什么反应。
从决定冒充季清舒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也许早晚会暴露,也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她从未想过,导致自己沦落这番境地的,会是贺丞袀!
明明曾经,是他将自己拉出泥潭!
是他说:“从今以后,我会护着殿下!”
殿下……
季清舒思绪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哭着笑了出来。
从始至终,贺丞袀说要护着的,都是殿下。
不是柳儿!
是她误会了,错付了八年的深爱。
是她活该!
可心里还是生出了恨。
早知道,没爱上贺丞袀就好了……
季清舒想着,环抱着膝盖的手不断收紧。
另一边,卫府内。
贺丞袀坐在堂内,手捻着佛串,仿佛是佛龛里悲悯万物的神佛。
可脑海里,却全都是季清舒被扒去宫装时的景象。
她会以为这件事是他告诉沈夏岚的吗?
她那么惜命,努力想要活下来的人,如今却被判凌迟,她……会不会恨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贺丞袀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倏地起身往外走,却撞上了跑来的刑狱狱卒。
他神情慌张:“九千岁,假公主……不见了!”
贺丞袀一愣,快步朝刑狱而去。
从成为九千岁以后,他从没有这样急切的时候。
等都了牢房,里面空空如也。
日光透过小窗照在阴暗潮湿的地砖上,在贺丞袀的脚下映出一道阴影。
他望着空荡荡的牢房,神色不明。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任凭贺丞袀派出了一波又一波人,却始终没有寻到季清舒。
转眼,三年过去。
贺丞袀彻底成了澧朝真正的掌权人。
在将沈夏岚送去和亲后,整个京城再没人敢谈及‘公主’二字,生怕触怒了他。
可不知哪一日起,京城内突然开始流传起一首打油诗。
“阉人丑,阉人恶;奸计多端,难成雄;夺权当道,人人唾。”
下属来禀报时,胆战心惊。
贺丞袀却没动怒,只让人将念这首打油诗的,无论老幼,尽数杀掉。
再去查幕后之人。
这一查,竟一路寻到了京城新开业的青楼。
花魁房内。
贺丞袀怔怔看着对背对自己,揽镜自照的女子,手不自觉的用力。
“咔嚓”一声。
把玩多年的佛串,霎时断裂,四处迸溅。
他却顾不上,只看着镜中映出的姣好面容,声音哑沉。
“季清舒!”
季清舒缓缓转身,红唇微扬:“阉人丑,阉人恶;奸计多端,难成雄;夺权当道,人人唾。”闻言,贺丞袀神色微变。
季清舒却笑了:“九千岁您教的,说伤人就要伤他最痛的地方。”
“那我送的这份重逢礼,您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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