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妈妈一愣,问道:“锦年,你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
谢锦年不答话,只死死盯着我,爸爸便示意我先回家。
“锦年刚醒,可能还没缓过神,小水,你先回去吧。”
我几乎是被赶了出去。
出了病房,我没回家,而是又去了那个佛寺。
那高高的佛像,睥睨看着世人,面目慈善又悲悯。
我忽然又有了想跪拜的念头
我走了进去,认真跪在蒲团上,低低念着,求佛祖保佑谢锦年不要赶我走。
我的心中无比的虔诚,甚至比上次还要虔诚。
只因上一次我还有许愿的能力做底气,这一次,却完全是期盼佛祖能垂怜我小小的奢望。
我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认真拜了下去。
离开之前,我去抽了签。
解签人眯眼展开签文,然后便抬起眼,细细打量我。
他语气悠长,像个骗子似的,说出的话却如一道惊雷打在我心上。
他问:“小姑娘,你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我怔怔看着他,回答不了。
解签人便摇摇头,叹息一声:“‘如鸟飞投罗网陷,相看能有几人知’,这签是你的前尘宿怨找上门来,正所谓……”
“错不逢时到,一报还一报。”
“你避不开,也最好不要避开。”
解签人的话如同大石坠下,压得我呼吸都开始费劲。
我沉默地拿回签文,品味着‘一报还一报’几字,想笑,却只有苦涩涌出。
……
回到医院,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剩谢锦年。
我小心走上前,他就闭上眼装睡。
他没赶我离开。
却将我视作空气。
这是真的对我失望透顶,所以就连责骂的话都懒得说。
我看着他,又忽然想起千年前的事。
我将国防图交给敌国之后,就想带着锦年远走高飞,却不料一回来,便在城楼上被士兵团团围住拿下,压上了金銮殿。
“大胆贼孽,竟敢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狗皇帝大吼着将手中的酒盏向我砸来。
锦年却仍护着我,挡在我面前硬生生挨下,又跪下为我求情。
“陛下圣明,水儿绝不会造此通敌叛国之罪。”
皇帝冷笑着,一国之君却显得颇有小人得志之味。
“你拿什么来证明,她会犯错也是你教导无方,合该你代为受罚。”
我知道,狗皇帝想借此机会将炼丹之事做得光明正大。
然而不等锦年回答,探子便报敌国大军忽然集结攻城。
敌国大军如神兵天降般半月便抵达皇城下。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地迎敌,狗皇帝却趾高气扬地指着我:“国师,你还有什么可说?”
锦年看着城下的敌军,眸色瞬间黯淡。
他看着我,如寒潭般的瞳仁一片死寂,连声音都颤着。
“是臣之过,明眼盲心,以至酿此大祸。”
他垂眸看着脚下高耸的城楼,语气坚定。
“臣愿请罪,以身殉国,平定灾祸。”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我一眼,毅然纵身坠了楼。
“锦年!”
我拼命挣脱枷锁冲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能眼见着,他躺在血泊中,仍定定望着我的方向。
风云变幻,六月的天瞬间飘落鹅毛大雪,将敌军逼退。
为了大梁,他甘愿倾尽所有。
终是我低估了他对大梁的爱,也终是我害了他。
心跳变得沉重起来,一下下重击在我的心神。
眼下有了机会,我想告诉他,我叛国是为了什么。
我在病床边坐下,小心开了口:“师父,水儿当年是事出有因的,我……”
“住口。”
谢锦年出声打断了我,声音疲惫夹杂着愠怒。
“你能有什么苦衷?非要将我大梁的江山拱手他人?”
我死死咬牙:“师父,那大梁有什么可守的,你可知……”
“闭嘴!”
锦年终于睁开眼看我,一双眼里满是愤与厌。
“我实在不敢信,你是我亲手带出的徒儿。”
“我早该知道,妖就是妖,是没有心的。”
他说着,语气却忽而变得平淡,像是和我说着一个缥缈不真切的故事。
“水儿,你可知那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像是再没了力气,但一字一句,却尽数落进我耳中。
落得个雷声阵阵。
“那天我备好九十九台聘礼,是要向你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