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成帝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语重心长看着谢归舟,“怎么忽然想着去锦州了?在长安待着不好吗?”
谢归舟蹙眉,“圣上,这长安好是好,但是这不是待久了都没意思了吗?我听说锦州那块地广人稀,有很多鸟可以打,我到时候出门就能打鸟!”
成帝盯着谢归舟,带着笑问着:“真的吗?”
只是这笑容却带着怀疑。
谢归舟与他目光对上,只觉得心虚,于是立刻移开目光。
他低下头,咬了咬唇,装作慌张的模样。
“其实……其实是这长安不太平。”
成帝听他这般说,心里也是跟着咯噔一下,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这长安如何不太平了?”
“圣上……”
谢归舟左右四处看看,于是压低了声音,凑在成帝耳边,
“有人要杀我。”
“我好像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有人威胁我,暗中打我害我,已经打了我两次了。”
“昨夜,还放火烧了我家的几间屋子。”
说着,他像是无比害怕一般。
“圣上,这长安留不得啊,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能够在长安吃饱喝足,全是靠着皇伯伯的庇护,可皇伯伯三天两头病着,那些贼人就猖狂了起来,他们要弄死我啊。”
“皇伯伯,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我想出去避一避。”
成帝似安慰一般问:“你可知那贼人是谁?”
谢归舟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要是知道是谁,我肯定提着棍子就上门了,可他们跟我玩阴的,我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贼人是谁啊。”
成帝看着谢归舟的反应,眼底浮现出一些满意。
“成,那你就先去锦州玩一段时日,朕去派人好好彻查此事。”
“多谢圣上,多谢圣上。”
谢归舟眼底惊恐还未散去,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好了,把你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换了,穿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成帝嫌弃扫了一眼他的衣服。
谢归舟畏畏缩缩,“我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再被人打一顿嘛。”
“瞧你那点骨气。”虽是斥责,可语气中并无半分责怪的意思,反倒是让人远远一看,能看出几分溺爱来。
人都说,圣上待这位兄弟之子,比待亲儿子还要好,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指责,唯一的父爱全都给了这位锦王。
几位皇子们,无一不羡慕谢归舟的。
谢归舟嘻嘻一笑。
正要退下时,却迎上了进门的沈元霁。
谢归舟身子僵硬,脚步也顿了一下。
沈元霁站在殿内,长身玉立,沉稳内敛,“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近日身子好多了。”
“嗯。”
谢归舟趁着两人请安的几乎,连忙就要走。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阻止他的脚步,
“归舟今日来紫宸殿,可是有什么要事?”
谢归舟也是没想到,沈元霁居然真的会问。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糊弄回答时,椅子上坐着的那位,却替他回答了。
“他想要去封地,你作为太子,以后可得多照顾一些。”
成帝与沈元霁说话时,带着一股子疏远与严厉,与对谢归舟的态度截然不同。
“儿臣领命。”
说着,沈元霁放下手中的奏章。
正当谢归舟抬步要走时,却又被沈元霁给叫住。
“许久未与归舟聚一聚了,不如归舟等等我,我们一道回去。”
“不……不用了,我家里有事。”
谢归舟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抬步继续往门槛上迈过去。
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了这门槛,就飞速往前跑。
只要沈元霁还留在紫宸殿内,就没办法追过来,他一定可以跑得掉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成帝却招了招手,将沈元霁打发出来,“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这些等朕有空了会看。”
“儿臣告退。”
恭敬行礼之后,沈元霁大步往出走。
目光始终放在谢归舟的背影上,眼中藏着阴鸷。
谢归舟从紫宸殿出来,便加快脚步立刻往出走着。
等拐了一个弯后,刚准备迈步跑起来,身后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跑这么快,跑得掉吗?”
谢归舟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人莫不是长了八条腿?
明明隔着好一段距离,他怎么就追上来了?
谢归舟疑惑扫了一眼他的脚。
瞧着脚步不紧不慢的,也没走多快。
“若是多练武,有点本事,也能甩掉孤。”
沈元霁已经不藏着掖着,对他明目张胆讽刺。
他这是在说谢归舟没有本事,说他配不上叶青绾。
谢归舟气得咬牙,可偏偏不能反驳。
他就是个废物,从小就被当成是骄纵蛮横的公子养着,没学过什么真本事,确实是什么本事都没有。
小时候他要练剑,成帝就会不高兴。
他要读书,成帝也会不高兴。
他没有亲人了,把成帝当成亲伯伯,想着能够亲近他一些,寻求他的庇护,索性他也不读书,也不练剑,这样成帝就能高兴些,他就好像又有亲人了。
如今危难关头,他才算是确定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呢?
成帝就是要让他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要让他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一点点锋芒都不能有。
“你跟着我做什么?”
已经跟着出了宫,谢归舟实在是受不了,便气愤骂了一句。
“看看你们藏身何处。”
沈元霁毫不遮掩道。
谢归舟哼了一声,“你爱跟着,那就跟着吧。”
索性他直接带着沈元霁兜圈子。
两人把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一遍,花了整整半个上午的时间。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兄弟情深,一同逛街。
可实际却截然相反。
最终,沈元霁被属下拦住,说是有朝中要事处理,他才罢休。
“你跟着他,别跟丢了。”
沈元霁虽然走了,却安排了别人跟着。
谢归舟气得咬牙,但没有办法。
他只能是带着另外的人继续兜圈子。
当天夜里,谢归舟只能回锦王府睡觉。
等到第二日,沈元霁的手下依旧跟着他。
他气得咬牙,“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好。”
那属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
谢归舟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道路。
就这么走了?
他要是早点赶他走,他是不是还能更早离开?
不对!
下一刻,谢归舟立刻反应过来,拼了命地赶着马车往永宁坊去。
他急得眼睛发红,鞭子更是毫无章法地抽在马屁上,马也是疯了一般地跑。
推开门一看,果然是空荡荡的。
她丢了!
怕是昨日沈元霁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他给偷走了!
“该死的沈元霁,我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