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平安又把先前去卢先生铺子里拿首饰,出来之后被孟夫人发现,又当街把她当小偷的事讲了一遍。
“平安虽不知孟夫人是如何看见这套首饰,且为了这套首饰这么费劲法子要拿到手,但平安觉得,定是当时平安拿匣子的时候的失误,才引得了这后头这么多事出来。”
姚贵妃眉一挑,面中笑意意味深长,不由得让向平安心中都打起鼓来。
她当日让孟夫人发现这套首饰,是算准了孟夫人喜欢这些,以她的性子,必然会想方设法去拿。
再加上她让常德把卢先生孤品的风声放出去,更是引孟夫人越加想要那些东西。
一环扣一环,缺其一不可。
也不知道姚贵妃刚才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是看出了她的计划?
向平安跪了半盏茶,一声不敢吭,而此时孟夫人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孟夫人感觉头顶好像挂着一把刀在摇晃,没准一会儿就会掉下来。
“行了,这也怪不得你。”
姚贵妃默了半晌,像是累了。
“事情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情久,心思恶毒,杀人、盗窃,数罪并罚,砍掉双臂,发配流放!”
姚贵妃眼看着疯疯癫癫的情久被拖下去后,将目光移到了孟夫人身上。
“孟夫人。你身为江御史妾室,持宠而娇,对长房不敬。当街污蔑我凉国公主,就罚……”
姚贵妃思索了一番,而后缓缓道:“就罚,迁居空清山修身养性,此后无昭不得回京!”
向平安险些笑出声来。
空清山。
这个地方她可知道。远离京都,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座荒废破烂的庙宇。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瞎了的老婆子送吃的。
那个地方虽然不似牢狱,但去的几个人无一人生还,不是上吊自杀,就是疯病惨死,几乎等同于丢了一条命。
“至于连大夫你……”
姚贵妃沉吟。
“你为何想要那副字画,这各种缘由,我也懒得去查,你好歹是朝堂之人,就交给陛下发落吧。”
姚贵妃果然是人精,凡事都能抓重点,向平安不得不佩服。
不过她道也不怕。
就算是她要连耀天拿字画去换官,左右连耀天救她是事实,她欠袁夫人人情,也是事实。
姚贵妃累了,也审完了,正准备走。
步子迈到向平安跟前之时又突然顿住。
“平安,今日之事你从头至尾都晓得,可愿意陪我去你母后那儿一趟,将事情同她禀报。”
凉国皇后管理后宫诸事,今日虽说姚贵妃才是正主,但她做决断后都会将所发生的事与皇后禀报。
她母后那个人,向平安严厉得很,不像姚贵妃这样好打发。
嗷不,现在看起来,姚贵妃一点也不好打发。
长坤殿。
向平安跪在下边已有小半个时辰。
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需从刚才那件事讲起。
姚贵妃带着向平安来,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道,自个儿就走了。
向平安还以为事情这就完了,正要走,又被她母后叫住。
紧接着就被一连串的逼供。
她母后冷着脸。
“将姚贵妃生辰礼的首饰图留在情久那里故意没有收回,才导致她有机会拿着图纸去重打首饰。”
又抿了口茶道:“一个送给贵妃娘娘的物件,你交给下人去办,却还要亲自去拿,又故意让人发现。”
皇后眼神锐利地看过来:“你莫要以为姚贵妃她好糊弄。今日我能看出其中问题,她自然也都心中有数。只不过她这个人,向来不大理闲事罢了。”
向平安不敢说话,她眼见皇后叹了口气。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让姚贵妃在她生辰宴上当众失了面子,她虽没在人前罚你,但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你以为,当真是带着你来禀报的?”
向平安当即心中一惊。
她还真以为是来禀报的。
“你要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大可以跟母后开口,犯不着自己兜这么大的圈子,还把姚贵妃牵扯进来。”
向平安心思被看了个透,这个时候。只想抬手抹冷汗快点逃走。
但她不敢。
要说不把姚贵妃牵扯进来,她也想,但是……
那不是上辈子姚贵妃是连耀天那边的人,她得让姚贵妃对连耀天心有芥蒂么不是。
如今向平安布置了这么一出,连耀天今后想再跟姚贵妃扯上什么关系,都得掂量掂量。
皇后李氏见她满脸紧张,叹了口气。
说着将手中的茶杯一放,语气放缓了一些。
“我与姚贵妃相安无事这些年,她敬我,我也容着她一些事。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利用算计她。她今日不计较,乃是看在你是公主的面子上,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向平安听完沉默着咬了咬唇。
姚贵妃若是早已看透了她这些小把戏,那将她带过来,就是故意的。
将她交给皇后,就是要一个结果,看皇后如何表态。
向平安想透了关键,也没那么心慌了。
姚贵妃不在人前教训她,应该没什么大事。
果然就听皇后道:“罚你去慈宁庵养性,抄 20篇《女诫》,不冤吧?”
冤!很冤!
向平安其实很想说能不能换个罚。
但马蹄滴答,停在宫前时,向平安才知道皇后早就把一切准备好了,连个回宫准备的机会都没给。
“殿下,到了。”外边车夫小声唤她,将她送上山。
她母后狠是真狠啊,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给——
慈宁庵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座女庵,只接女香客,到此而来的香客大多皆是为了赶这里的早殿,听这里的阐明师太讲学。
几乎每日的早殿都人满为患。
但至于这早殿讲的什么,向平安倒是没有了解过。
不同于外殿的喧哗热闹,向平安住的内院厢房此时青灯莹莹,香烟徐徐绕之,整个厢房散着檀香的香气,给人一种静心凝神的心安宁静。
正中的案几上,规则地摆着几卷书。
向平安在桌边席地而躺,唉声叹气。
笔捏在指尖习惯性地瞎转,殊不知墨汁四处飞洒,往脸上洒了一脸麻子。
苏时越刚入殿门,就见这喜剧的一幕。
他眼中带笑翩翩然走进来想替她擦脸,被向平安拦了下来。
“什么事,让你愁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