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场上激战正酣,随着一颗球被击入谢楷一方的球门,场上局势呈一边倒的趋势,现已战至五比三。
当前时间只剩下一巡,如果谢楷这方最后两球不能击入,则杨继松获胜。
此时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已精疲力竭的李昭看着同穿着紫色绣衣,相谈甚欢的韩平王世子杨继松和席二娘子,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杨继松是她姐姐的未婚夫,当初韩平王王妃听闻姐姐的才名,主动上门提亲。
父亲本来推拒,他只想让姐姐择一家境普通的新科进士,嫁入平常人家,相夫教子,一生无忧即可。
谁知道韩平王和王妃对姐姐很是中意,说动忠勤伯夫人为其保媒,此事才坎坎坷坷定了下来。
没成想杨继松南下剿匪回来后,在一次偶然间遇见了席冉,自此一颗心就拴在了席二娘子身上。
王爷王妃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那杨继松就是不知悔改。
姐姐何其无辜,饱读圣贤书,性子温和有礼,待人接物真诚善良,却遇上了这么一个朝秦暮楚的薄情之人。
现在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婚事已定,即使那杨继松再薄情寡义,也应当忌讳一下御史府的颜面和姐姐的闺誉。
李昭在场上眼睁睁看着杨继松在席二娘子面前刻意讨好,将李笛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蹂躏的模样。
他怒不可遏,誓要为姐姐讨一个公道。
在场的皆是有八面玲珑心的人,看着杨继松对席二娘子的大献殷勤,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面上都不露声张。
谢楷和李昭是总角之交,自然也知晓韩平王府和李御史府之间的弯弯绕绕,看着好友铁青的脸只得出声安慰:“咱们再一鼓作气,一定不让韩继松得逞!”
说罢再猛地接住马球,向李昭传去。
李昭双眼通红,将马球稳稳接住,快速策马,躲避杨继松等人的追击及阻扰,径直向对方大门而去。
眼看李昭奋力挥起球杖就要将马球射入,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被对方猛烈的一击。
他整个人直接从马上仰倒,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高台上的众人看着李昭重重摔下马纷纷发出惊呼声,李笛看着弟弟的惨状更是焦急的向马场直奔而去。
马球场上的诸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突发的状况,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神情,特别是杨继松狠狠瞪了自己的下属一眼。
杨继松此时眉头紧锁,心里想到:这下究竟该如何收场,即使自己对婚事再不满,只要没做出什么真正的混账事来,父亲和母亲那里不说,即使是御史府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
但是现在李昭受伤,一切都不好说了,如果伤的严重,自己只怕会承受滔天的怒火。
倒在地上的李昭痛苦地呻吟着,显然伤势不轻。
谢楷赶紧将人扶正,唤人快叫大夫来。
李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昭示着他此刻的疼痛难忍。
李笛一路小跑终于赶到场上,赶忙上前紧张地察看李昭的伤势。
看着弟弟痛苦的模样,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断地问李昭哪里疼,可还好。
李昭虽然感觉左腿疼痛难忍,但看到李笛如此大的反应,未免她太过担心,强撑着道:“姐姐,我还好,只是那一瞬间有点疼,你不用担心。”
李昭望着李笛快要决堤的眼眶,轻柔地为她拭着泪,但他的指尖却不住的颤抖,语气也透着紧绷。
“我本想为你夺得那支金簪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金簪!”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给杨继松。”
李昭狠狠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杨继松。
“现在别想那些,先去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李笛安抚着弟弟,和谢楷一起将李昭扶上载辇,准备下场医治。
因为李昭的负伤且时长已经用尽,将军夫人宣布紫色方获胜。
杨继松甫一拿到金簪,如同献宝似的就立马送给一旁的席二娘子,取悦地道:“二娘,这是为你赢的,看看喜不喜欢。”
席冉早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只是她对杨继松的婚事如何不感一丁点兴趣,毕竟在她身旁曲意逢迎的多了去了,也不差杨继松这一个。
他要上赶着讨好自己,也只能说明李笛无能。
所以理所应当的将金簪接过,看着李笛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带笑地说道:“这金簪贵重,乃前朝皇室之物,也怪不得李公子愿意为了它摔断了一条腿了。”
这句话嚣张至极。
高台上的诸人入耳也颇感不适。
陈香坷愤愤不平地道:“席二娘说话也太戳人心窝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是因为她和杨世子走得太近,李公子看不下去才全力以赴,只为了给李小姐出口气,竟被她这样讥讽。”
一旁的贵女补充道:“席二娘子出身席国公府。此前又被称为第一美人,无数儿郎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自然性格张扬异常。”
“活该。”
顾玉珍在心中说着。
顾家与李家一直争锋相对,上次裙幄宴李家也没能让顾家占到便宜,所以李笛今日大受打击,顾玉珍自然喜闻乐见。
莲池看着场中情形则眉头微皱,即使是她,她也是万不能忍的,只是没想到李笛居然能活生生地咽下这口恶气。
李笛素来知书达理,可能是取决于性子含蓄的原因,才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也忍气吞声。
莲池对她颇感惋惜,这样一位姣好的女子,却得了一门如此艰难的姻缘。
本想隐忍不发的李笛听着周遭的议论声,看着弟弟的模样,再联想到刚刚杨继松对席冉的体贴入微,扶着载辇的手因为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
大庭广众之下杨继松也敢堂而皇之的对席二娘子示好,这是根本没将御史府放在眼里。
父亲在朝中耿直正义,一人敢抵万人,如果今日自己再次熟视无睹,只怕明日李府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明明是杨继松欺人太甚!
为了李家门楣,自己不能再畏首畏尾下去了。
想到此处,李笛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而冷冽。
吩咐李昭的小厮好好照顾弟弟后,她突然转身,不带一丝犹豫和退缩地抬脚迎上杨继松和席冉。
一双眼幽幽地看向杨继松,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地开口道:“这金簪对你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