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意挣扎着要下地，离开荀国彬的怀里，可还没等她挣脱开被禁锢的双手，荀国彬拦着腰就把人悬空抱起，翻了个身子让其趴在自己腿上。
　　李玖意尚没反应过来这架势要干什么，耳边就听着“啪啪啪”三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李玖意难以置信，被打屁股就算了，还是以这种姿势，她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荀国彬，你放开我，你竟然敢打我！”
　　“啪啪！”又是两声。
　　“我今天不光打你，我还必须好好教育一下你！你看看你买的这些破木头，那两个柜子加起来都没你一半重，还那么点大，我挂个大衣都挂不开。”
　　“那柜子是给我的做的，是挂我的衣服，当然和我身高是匹配的了。”
　　李玖意第一眼看到这个柜子的时候也有点愣住，立在荀国彬面前就特别滑稽，她当时只是说不要太高，要不她以后不好打扫上面的落灰，可没想到那大爷打出了和她身高一样的。
　　“李玖意，这房子是咱俩一起住，所有东西都是咱俩共用，你只给你自己买柜子是什么意思？”
　　李玖意撇撇嘴，“重新买不就好了。”
　　“那这两个呢？一百多钱的小人柜，还有，那十五块钱的巴掌凳……那那那，一堆破铜烂铁。”
　　李玖意算是看出来了，荀国彬阴阳人很有一套。
　　“哪里那那那破铜烂铁！那是我买来做饭的！”
　　“你又不会做饭你买来干什么？”
　　“我会了，我现在会做饭。”
　　荀国彬不信地又轻轻拍了下李玖意的屁股尖，“行，你要做饭可以，那你是打算也做自己一个人的？”
　　荀国彬指着一个小奶锅问。
　　李玖意顺着看过去，哦，原来是那个，“那是大黑的碗。”
　　荀国彬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整个看过去唯一能做饭的也就那个小锅，其他都是盘子、碗筷，“你是打算每天梦里做饭，一睁眼捧着俩碗，饭就自己到你碗里了，那倒不如直接张着嘴呢，碗都不用洗。”
　　李玖意知道荀国彬这又是在嘲讽她呢，她恨恨地偏过头，“是柴叔说要给我送锅的，让我不要自己买。”
　　荀国彬见腿上的小人被按着也不停歇，还挣扎着摆脱自己，摆脱不了只好扭着腰转着头说话，还一副耀武扬威丝毫不知道错的得意样子，真想把那屁股蛋打烂，不过就想了两秒钟，还是把人抱着坐好了。
　　在自己腿上的扑腾的样子实在可爱，刚升起来的那股子气也消了，李玖意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钱估计只有一块钱，更是没花过钱，这一下子拥有了好几千，肯定不知道怎么花，市场上什么物价她也不知道，被别人坑骗也是应该的。
　　坐起来的李玖意也不扭捏，噘着嘴搂住荀国彬的脖子，“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有想到那柜子那么小，竟然都放不下你的大衣，我们重新去买一个好不好，买一个大的，我们俩的衣服都可以放进去。”
　　荀国彬轻“嗯”了一声，手顺着李玖意的后背，另一只揉了下李玖意的屁股，“打疼了没有？”
　　“没有，打的一点都不疼。”
　　“哼，那看来没长记性，还得打。”
　　李玖意一听，急忙抱着荀国彬不松手，死死贴在他身上。
　　“哥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再也不自己买东西了，都你买。”
　　荀国彬又看到了地上堆着的窗帘，也不想再问多少钱了，估计李玖意一进门，就被老板介绍了最好的那一种，然后价格也不问的就定下了。
　　对于李玖意来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以前网购还会货比三家，看看评论，找个又便宜又好的，可在这里，整个县城也就那么几家，卖的大差不差。
　　上辈子，李玖意没买过什么大件物品，就算要买，那她肯定是上各种软件上看测评，了解大概行情，可在这里，她只能挑，最贵的，最好的。
　　毕竟有句话这么说的来，便宜的东西，除了便宜都是毛病，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毛病。
　　荀国彬把人放下来，拉着人走到桌子边，按住李玖意的肩膀坐下，他曲指敲了敲桌面，“先将就用着。”
　　这一个“将就”，荀国彬就再没管过，因为他在家用书桌的时间很少，李玖意也不是个爱学习看书的，所以加固了床和沙发、茶几以及一些桌子椅子后，唯独这张书桌没有被修理。
　　这就导致，某一天大黑睡得好好的，只觉得天崩地裂，“汪汪汪”叫着地震了地震了，冲出门的时候险些撞到李玖意，然后被荀国彬罚着跑了十公里。
　　大黑的倒霉呢，只能后面再说。
　　而现在要倒霉的呢，是李玖意。
　　荀国彬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了个本子，在封面处写上了三个大字：记账本。
　　然后——记账人：李玖意；审核人：荀国彬。
　　“以后每天把花了多少钱，用在哪里了，都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会写很多字了，实在不会的用拼音。”
　　李玖意表示抗议，“凭什么就我记，你也得记。”
　　“我买东西从来不会被骗。”
　　李玖意撇撇嘴，她真的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实诚，没想到，商人在哪里都是奸商。
　　荀国彬眼瞅着小媳妇垂下了脑袋，真是可怜，自己也是心酸，孩子没教好，怪他这个家长。
　　“小玖，你以后要买东西可以叫黄嫂子，她持家好多年了，你跟着她……”正说着话，荀国彬突然看到李玖意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他想低头看看怎么了，就看李玖意肩膀抽了下。
　　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就又哭了，荀国彬心慌张地跳起来，赶紧蹲下，“小玖……”
　　“荀国彬，你以后不用把工资都给我，邓团长一个月给王莎莎5块钱，我也不问你多要，每个月给我十块钱零花钱就够了，当然，这只是个过渡，等我找到工作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然后拿起那个“记账本”，改写成了“欠债本”。
　　“我花了你多少钱我都记得，你放心，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枪过脑袋都没此刻疼，荀国彬直接掐着李玖意的胳肢窝将人抱起，两人平视着，李玖意也不躲，如急骤雨一般的眼泪哗哗哗掉着。
　　荀国彬心疼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被架起来的李玖意哭的整个身子一颤一颤的。
　　“小玖，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给你工资，我的钱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坑骗，你花钱买了不好的东西，最终难受的还是你，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玖意悬在半空中，腿踢了荀国彬两脚，对方还是不把她放下去。
　　“小玖，看着我说话。”
　　李玖意蹦跶不下去，悬空的感觉又害怕，紧紧抓着荀国彬的胳膊，“你先把我放下去。”
　　“你有没有在听我和你说话！”
　　“啊啊啊！你先把我放下去，放我下去……”我害怕。
　　李玖意哭的不能自已，浑身发着颤，荀国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李玖意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
　　“小玖，李玖意！松嘴，松开啊！”
　　荀国彬把人放在地上，李玖意死死拽着他胳膊不松开，睁着眼睛干流泪。
　　“小玖，小玖……”
　　突然，李玖意松开嘴，猛地翻起身子呕吐，一股恶臭味瞬间弥漫在了空气中，肚子里没东西后就开始干呕，过了好久，李玖意才捂着腹部平躺在地上。
　　荀国彬被吓坏了，抱着李玖意要去医务室，刚出门，怀里的李玖意就喊了声“哥哥。”
　　荀国彬的脚步顿住，下巴轻轻摸搓在李玖意的发顶，“不怕，哥哥带你去看病。”
　　李玖意有气无力，但还是尽量说出话：“不去医务室，让我回床上躺着就好。”
　　“好，不去医务室。”说着返回了房间，屋内酸臭无比，两人却像是都闻不到，荀tຊ国彬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你先躺躺，我去开车。”
　　开车？为什么要开车？开车去哪里？
　　这些问题李玖意都想问，可她太累了，哪怕只是说一声：“别走，陪我”，都发不出声音了。
　　荀国彬没有离开太远，他到前面的房子找了人传话，自己返回屋内把那摊脏东西收拾了，屋内开了窗户通了风，这才上了床了另一边。
　　他想起了当时的那封信，那封信和其他每一封都不一样：
　　“哥哥，我有病，病不致命，只是有时候会比较奇怪，但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李玖意在逗她呢，年纪轻轻能生什么病？准是又想了什么小手段逗他。
　　还“有时候很奇怪”？他觉得十年未见的李玖意哪里都奇怪。
　　荀国彬握起李玖意的手，大拇指在手背轻抚着，“小玖，那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敢不敢问你呢？你这样会吓死我的，我宁愿你伤害我，也不要伤害自己。”
　　荀国彬慢慢低头，嘴唇覆在李玖意上嘴唇，把那里的血渍清理干净，接着紧紧挨着李玖意的脑袋，躺在她身边，“不要离开我。”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荀国彬，两只手紧握着拳头置于腿两侧。
　　“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这媳妇太瘦了，还需多补充营养，器质性病变是没有的，你所说的症状，我猜测是患者内心引起的，一些人在受到强烈的刺激确实会引起些生理性的不适和疼痛，如果与以前的一些糟糕记忆产生了关系，表现出自残也是有可能的。”
　　荀国彬嘴唇微动了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糟糕的记忆，那不就是因为黄桂兰，这个女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荀团，你也不用多担心，没什么大病，要我说啊，可能是你太凶把人吓到了，我看那姑娘顶多十七八，你一个大老粗和人家说话要温柔点。”
　　荀国彬表示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也没有，就是个被吓到，还能注意啥？”
　　医生走后，荀国彬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胳膊肘撑在病床边，握紧李玖意的双手，“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也不教育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再也不记账了，我的钱本来就都是你的……”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也不见李玖意有一点反应。
　　第二天华阳初升的时候，王今明推门而进，他小心翼翼地把早饭放在桌子前，眼瞅了下李玖意，脸色惨白，嘴唇却像充血一样红肿。
　　正好荀国彬走了进来，王今明揽着他的肩膀凑近耳边问，“小嫂子嘴上的牙印是你咬的？”
　　荀国彬没否认，拿起个王今明带来的馒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今明眼瞧无趣，打听不出这人床上的事，“差不多了，就等你添把火了。”
　　李玖意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说话，也不是讨论她，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眼睛上面像是压了一座重山，根本睁不开，耳边的声音越加清晰，像是……荀国彬和王今明。
　　“好像要醒了？”
　　荀国彬弯着身子，轻声叫着“小玖？”
　　李玖意缓缓睁开了眼睛，嗓子沙哑，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好疼，试图发出点声音：“呃……呃。”哥哥。
　　“小玖，哥哥在。”
　　荀国彬握紧李玖意的手放在嘴边吻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渴吗？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李玖意只是呆愣愣看着，脑中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如果荀国彬问她怎么了？她应该怎么回答？
　　绝对不能说自己有双相心境障碍，昨天那场打架时她就觉得自己躁狂发作了，控制不住，易怒冲动，脑子里完全是乱的。
　　后来因为荀国彬的那些话……她当年躯体化最严重的时候吐昏过去了，昨天已经算很好了，也不知吓到荀国彬了没有，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这里正常的医院吧？
　　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二院吧？
　　“哥哥。”沙哑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恶魔那样，李玖意自己听得都难受，更不用说荀国彬了。
　　而荀国彬不是难受，他是心疼，“喝点水润润嗓子。”
　　荀国彬把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喂一块馒头喂一口水。
　　“好吃吗？”
　　李玖意心想馒头能有什么好吃的，但什么也没说。
　　“我让王今明带话了，中午柴叔给你做红烧肉带过来，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想喝汽水吗？想吃糖吗？还有那个饼干，我看你买了好多……不是，我不是说你买的多，你想买多少都可以，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你花多少钱都行，我的工资不够我就去借，小玖，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
　　李玖意低头玩着手指，突然看见荀国彬手腕上有点馒头碎渣，她想扒拉下去，又不想伸手，心底两个小人又开始变扭。
　　幸好荀国彬动了下手，那碎渣掉下去了，李玖意瞬间就转移了目光，继续看自己的手指。
　　荀国彬欲抬手，想摸摸李玖意的脸颊，可她脑袋垂的越低了，掌心最终落在了发顶。
　　“小玖，和哥哥说句话行吗？”
　　懒得说，没意思，李玖意躺下睡了。
　　荀国彬在窗前呆坐了一会儿，收拾好残羹，出门就见邓林在门口站着。
　　“别在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