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尚宫排查了所有与宴后逝世有关的人,他们多数都已过世或是失踪,基本上死无对证。
几番折腾未果,皇后渐渐失去了耐心,又把心思放回到祝卿安身上。
在她看来,扼杀祝卿安的嚣张气焰是当务之急,宴后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一日清晨,有宫女把洗漱用水倒在院子右侧的墙角,由于水量较大,柳树底下一块土地被冲开,漏出一个鼓包。
宫女好奇地上前查看,露出之物竟是一个黑布袋。
她打开黑布袋,里面赫然装着一个人形木偶,上面贴着生辰八字。
宫女惊声大叫:“快来人呐,这里有巫蛊人偶。”
祝卿安正坐在餐桌心情愉悦地吃早膳,被那宫女的惊呼搅了吃饭的好心情,不觉皱起了眉头。
悠悠自觉地退出去查看。
待她回来时,面色十分难看。
“长公主,有宫女在院子里挖到了诅咒用的木偶。”
祝卿安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诅咒人的木偶不就是巫蛊之术嘛,院子里都能发现木偶,估计咱们屋子里也不干净。”
悠悠说道:“刚搬进来时,我和青青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东西。”
祝卿安挑眉问道:“那我埋的东西你们可有发现?”
两个丫鬟同时诧异地看向她,主子没事埋东西做什么?
“我随随便便埋的东西你们都发现不了,更何况是有心人故意藏起来的东西。皇嫂定是做了万全准备才出手的,那写着生辰八字的东西必然还在我的寝宫。”
青青着急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说皇嫂让我诅咒的人是谁?”
见两个丫鬟没有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八成她不会诅咒自己,那就是我皇兄。哎,可怜我连皇兄哪天生辰都不知道,却这样担上了巫蛊下咒的罪名,我和皇兄真是同病相怜呐。”
两个丫鬟见自家主子越说越远,便知她心有谋算,慌乱的心稍能安定。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皇后便带着宫正司和尚仪局的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华英宫。
嘉柔大公主听闻母后要发难,也兴高采烈地跟了过来。
“卿安,宫人说在你殿中发现了巫蛊之物,上面还写着陛下的生辰八字,你是怎么管理华英宫的,居然如此大意!”
祝卿安心想,皇嫂比她预想中来的要快,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她不慌不忙的反驳道:“穆尚宫还管理宫中刑赏呢,宫里若是有宫女犯错,难道也是穆尚宫管教不力?皇嫂言重了。”
嘉柔大公主指着祝卿安说道:“你不仅犯下大逆不道之罪,还不服母后管教,简直目无王法!”
祝卿安入宫之后才深觉身份地位是个好东西,至少吵架的时候无往不利。
“我的好侄女,你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其一,没有人看到我埋木偶,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其二,我是长公主,并非皇嫂管辖的后宫妃嫔,自然也不用服从皇嫂的管教。若我犯了错,自有宗人府来定罪,无需你费心。其三,好歹我也是代你受过,替你和亲,与我说话之前是不是得加个尊称啊?陈尚宫今日也在,请你教教大公主该如何同姑母说话。”
皇后知晓她口齿伶俐,不愿与她多做口舌之争。
“本宫虽然管教不了长公主,但后宫出现污秽之物还是要搜查的。穆尚宫、陈尚宫,你们二人带着宫女把前后殿仔细搜搜,务必要找到罪魁祸首!”
“慢着!”祝卿安突然拔高声调。
“皇嫂既然说写的是皇兄的生辰八字,那就涉及到了龙体,并非单纯的后宫之事。我要求宗人府会同刑部在场,否则谁都别想踏进我寝殿一步!”
皇后柳眉一竖,厉声说道:“有关圣体,事急从权,本宫今日等不得宗人府,必须马上搜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搜殿!”
穆尚宫首当其冲走在前面,打算带人硬闯。
“青青,把她们给我拦下!”
自打跟了长公主,青青一直觉得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今日可算能一展身手。
她见对面人多势众,赶紧扫视一圈屋子,走到落地烛台前,抄起一人高的烛台杆子,虎虎生威地挥舞了起来。
那烛台杆子一挑一刺,愣是将宫人们拦在殿外,让一干人等寸步都进不来。
穆尚宫怒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一起上!”
宫人们互相簇拥,谁都不敢真的上前,毕竟那烛台杆子是铁做的,打身上是真疼啊!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不知道是谁手快,竟一把将穆尚宫推到了前面。
青青正打在兴头上,没管来人是谁,直接一个重击将她掀翻在地。
祝卿安看的分明,刚刚推穆尚宫的人正是藏在人群中的秦嬷嬷。
穆尚宫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腹部在地上打滚,“诶呦诶呦”地叫个不停。
祝卿安看的解气,顺嘴问道:“青青,我还一直没问你,以往你在军营用的都是什么武器?”
青青将烛台一立,霸气的说:“奴婢用的是丈八点长矛,保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祝卿安:怪不得一个烛台杆子都能让她挥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平日里她还真大材小用了......
皇后见状气极:“反了你,居然敢在后宫行凶,来人呐,快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祝卿安一把掏出怀里的免死金牌,回忆起话本子里恶霸常用的几句话,大声说道:“青青,谁敢上前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就用免死金牌救你!”
众人定睛一看,那金光闪闪的令牌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嘛!
这谁还敢上前,真被打死也是白死啊。
青青见主子给她撑腰,打的更狠了,一时间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祝卿安的做法无非是拖延时间,皇嫂二一她就添作五,把事情捅到天上去,到时候看谁下不来台。
景泰帝正召集大臣商议如何大兴文治,这是落江宁在一次日讲后提出的建议,他言文人是大乾的脊梁,兴文既可以奎星固太平之象,又可以重启斯文之兆,更能为改革官员选拔做铺垫,是施德政最有效的方法。
在深思熟虑之后,景泰帝便将落江宁的提议在小朝会上提出。
于李相看来,所谓文治不过是一群穷酸书生写诗作画、争长论短,让陛下沉迷于诗词歌赋也比醉心朝政强。
他上前一步问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兴文治?”
景泰帝又用起惯用伎俩,他随和的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薛太傅提议道:“臣以为可以集天下有学之士于京都,重新编纂史书,撰写《大乾新书》、《新乾书》、《乾会要》等。”
岳掌院说道:“臣附议。”
李相蹙眉,这样一来,天下学子都会慕名来京都,薛太傅岂不是会桃李满天下?
“臣不同意,天下学子千千万,如此做太过劳民伤财。”
阳武侯呲笑道:“只要是太傅的提议,宰相大人一贯不同意,您还真是有原则的很。”
李相扬声回道:“阳武侯如此这般含沙射影是什么意思?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还请陛下明察!”
阳武侯翻了个白眼,你那心都黝黑铮亮的,还日月可鉴,鉴你个鬼!
景泰帝见两派人员又打起了嘴仗,开始另辟蹊径,看到站在人群最后的落江宁,故意问道:“落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在场的大臣们都暗道,最近落翰林可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将陛下哄的团团转,更将李相捧的没脾气,典型的两边不得罪,是他们学习的好榜样。
落江宁上前回话道:“兴文不一定要举全国之力,自古都有以文会友一说,《同道新交是故人》有言:长恨营营忘本真,雅集可以洗心尘。臣以为,可以在各州府推广雅集,清谈挥坐,共唱盛世。”
李相微微点头,算他识相,这主意提的不错。
雅集就跟寻常诗会没啥区别,无非是一堆文人在一起说说酸话,成不了气候。
岳掌院虽然想做大声势,但雅集确实最容易推广,操办起来也容易,故未再提反对意见。
落江宁的意见众臣均未反对,景泰帝便知时机已到,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便由翰林院承办,责令落翰林协助岳掌院共同操办。”
话音刚落,小福子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附在陈公公耳边细语。
陈公公听后立刻禀告景泰帝:“陛下,华英宫被发现有巫蛊之物,皇后娘娘带着宫正司和尚仪局的人要搜殿,却被长公主殿下挡在门外,现今闹的不可开交。长公主还说,必须宗人府和刑部的人都在她才肯配合查案。”
景泰帝知道闲不住的皇后要闹事,德太妃罢免了她的亲外甥,不折腾出什么事还真不是她的作风。
“朕今日有事,先散朝。宰相、刑部尚书、阳武侯留下。”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落翰林也留下,稍后朕要听你对雅集的看法。”
小朝会草草散场,景泰帝带着一行人去往华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