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深哥!”
何致柔兴冲冲地推开门,脸上笑容洋溢。
直到她看见傅廷深,蹲在那堆猪下水面前,闷头揉搓着一副猪大肠,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一脸惊恐地呆愣在原地。
“怎么不进去?”
陈华华紧随其后,见她不挪步子,从她身侧钻了进来。
“我的妈呀!”
只张望了一眼,她就大声惊呼,一脚跳开老远,眼神惊恐,嘴巴张大到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沈清浅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竟隐隐觉得有一丝暗爽。
此刻,傅廷深在她们心中那光辉伟大的形象,必定碎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这堆猪下水,买的不亏,甚至还赚了。
“廷深哥,你……你在做什么?”
何致柔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捂住口鼻,蹙着眉,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一看到那团滑腻腻的东西,被他拿在手中盘来盘去,她就浑身起满起皮疙瘩。
她的廷深哥,一向最讲卫生,最爱干净,怎么会忍受得了这样的事?
又见他原本挺拔如山峰的鼻子上,左右鼻孔各塞了一团纸,毫无形象可言,那画面让她觉得深受冲击。
她不敢相信,这还是她那个傲然俊逸的廷深哥吗?
突然又觉得好一阵心疼,天知道他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后,都遭遇了些什么?
愣是把一个清嘉少年,给逼成这副模样。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没吃过大肠吗?”
他没好气地说道。
想到这会儿自己肯定毫无形象可言,跟市场上光着膀子、操着牛刀的屠夫没什么区别,他就又羞又恼。
他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不禁抬起头,一脸幽怨地瞥了一眼,正站在一旁的沈清浅。
见她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眉眼含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这儿。”
他抬起胳膊,蹭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不耐烦地说道。
他又不是公园里的猴子,至于这么多人围观吗?
沈清浅见他神情不悦,连忙反应过来:“你们要不去屋子里坐一会儿,傅知青洗好就过来。”
她生怕傅廷深一激动,又撂挑子不干了,到嘴的大肠,她不允许飞了。
何致柔本就是来找傅廷深的,见状,只得拉着陈华华走进屋等他洗完。
她此前只不过在知青点周围逛了一圈,回来就不见傅廷深的身影。
问了陈华华才知道他在沈清浅这里,她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心里有所怀疑。
还是陈华华解释说,傅廷深肯定是tຊ嘴馋了,他们几个经常在沈清浅家开小灶。
此刻见到他正搓洗一堆下水,方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二人走进屋,坐定,沈清浅端来两碗热水,放到她们面前。
“清浅同志,听说你们几个经常一起搭伙吃饭?”
她还是觉得不安心,必须亲口问问。
沈清浅放下碗,正准备去院子里看看,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正准备详细问问,余光瞥见陈华华对着她一顿挤眉弄眼,似乎急切地想要传达些什么。
她纳闷,不知道陈华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
“是的,乡下条件艰苦,我们几个经常会在一起搭个伙,改善一下伙食。”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得亏她脑袋瓜子灵活,转的快,一点就通,要不然肯定要穿帮。
她不由地瞪了一眼陈华华,有什么新的说辞,就不能提前告知一声?若有下次,她真不敢保证能不能顺利过关。
“你怎么一个人住?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不跟父母住在一起?”
何致柔又问。
沈清浅回答前,下意识朝陈华华看了一眼。
但见陈华华摆了摆手,她明白过来,他们还没告知何致柔这件事,所以这题没有标准答案,她可以随意发挥,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
一顿头脑风暴后,她耷拉下眼皮,弯下嘴角,语调凄凉。
“哎,我命苦啊!结婚还不到一年,爱人就没了,这里是我跟我爱人的婚房,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说着,一副拭泪的模样。
“砰!”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
屋内的几人同时转头、伸脖子,就见傅廷深正弯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盆,向院子中间的压水井走去。
“不好意思清浅同志,是我唐突了。”
何致柔连忙道歉。
沈清浅摆摆手:“没关系,我已经释怀了。那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看看大肠洗的怎么样了,今晚你们都别走,留在这里吃饭。”
说完,没等她们回答,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她心中记挂着那堆下水,生怕傅廷深手生,不知道怎么清理,她还得在一旁监督才放心。
此刻傅廷深正蹲在水井旁,冲洗那堆下水。
“洗的真干净,真不像第一次干这种活的,我真的太佩服你了!你怎么能做到洗的又快又干净的!”
她一阵惊叹,语气夸张,兴奋地手舞足蹈。
想要改变一个男人,不是强迫他,而是夸他,使劲夸他。
沈清浅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次都能屡试不爽。
但这次傅廷深并不买他的账,他背过身,留给她一方背影。
反正他在某人的口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人都没了,还在乎这点夸奖,没什么可乐的。
沈清浅见他背过身,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只当他是累着了,又或者是觉得干这活,上当了,再或者就是觉得在何致柔她们面前丢脸了。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她转到他面前,态度诚恳地说道,想来他养尊处优惯了,因为这事觉得难为情,也算正常。
“有什么好谢的,真要是感谢我,就给我上炷香,或者给我坟头上拔拔草。”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清浅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好像回味过来什么,原来刚才的那番话全被他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