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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半城年近五十,捋了捋一胸前长须。
  “王大爷给了赏,那我就说一说这临安城目前最热闹的事儿。”他假意压低声音,四处看了看,勾起大家的兴趣后才说的。“咱们临安首富吴悠人,家要办婚事了。”
  “嗨!我当你说什么事呢,这事儿谁不知道啊,咱们满临安城内是个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位客官显然不满意。
  “你们知道这婚事是谁的吗?”周半城继续问。
  “这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当然是咱们临安的神童。祝解元娶妻。”
  “那你们知道他娶的是谁吗?”
  大家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全部摇了摇头。
  “是一个路上随意捡的孤女,听说已经到了官配的年龄,脸上还被毁了容。”
  “我说周半城,你这是造谣吧,人家祝解元是什么样的人物!就算公主也配的。
  怎么可能娶一个毁了容的女人,他怕不是脑子毁了,就是你满嘴胡言。”
  “千真万确。
  是他们管家救起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前段时间还来这里打听路呢,和我还说过几句话,好像是父母双亡投奔舅舅,但舅舅也没了。”
  “那你说说,祝解元为何要娶这样的女人呀?”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另一个常客,诡异的笑了笑。“我曾经听说过,祝解元和一位汴京来的公子成了同窗,没想到日久生情,二人喜欢上对方,已经私定终身,所以祝解元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周半城,他说的是真的吗?那名公子是谁呀?”
  周半城摇头晃脑半天,默默的含笑点了点头:“那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咱们临安任家。”
  “我的乖乖,那可是丞相家!”
  “并非是丞相亲子,乃是侧夫所生。
  二人感情可感天动地,听说那位公子为了祝旋覆甚至退了婚约。
  丞相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胡为。
  他还扬言要丞相答应他,只要他考上一甲前三,就和祝旋覆做一对契兄弟。”
  “这些贵家公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能娶上妻可是天大的好事,偏偏退了婚,咱们这些人想娶都娶不到哦。”
  “你家不是相看了吗?”
  “相看有什么用!那家的女儿居然要纹银五十两,我家吃饭都困难,哪来的钱呢?我呀,也不想这些了。”
  大家一时都有些泄气。
  周半城立刻转移话题说道:“虽然是侧夫所生的公子,但丞相亲子,任家大公子那是重情义之人,二话不说立刻退了婚。听说是想要好好的规劝这位二公子,莫要让他走上歧途。
  可这情字最难讲。”
  “祝解元马上要娶妻,不知道这位公子以后该如何呀。”
  “男男之恋,自古没有长久的。”
  “想必吴首富也是为了改掉祝旋覆喜欢男子的怪癖,才强迫他娶妻吧。
  这样有怪癖的男子,哪个女子会嫁给他,也只有这样面目丑陋,年纪又大,到了官配年龄不得不嫁人的女子,才会嫁给一个断袖。”
  “聪明人的脑子就是不一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走上歪路。
  我要是他,一定要美美的娶一房妻子,当个正夫,好好的宠爱。
  真是好日子不过凑,净整些歪门邪道。”
  大家集体附和。
  舟楮实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
  【为什么大家都说自己和旋覆是断袖?
  说的好像千真万确,亲眼所见似的。
  可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旋覆他知道吗?
  他经常在市井走动,想来是听说过。他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大哥他知道吗?大哥要是知道,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怕我影响这次科举?
  难道我太黏着旋覆让人误会了?
  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人乱想的不当行为?
  旋覆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奇怪的心思?
  不不不,旋覆和我就是君子之交,清清白白。我怎么可以污蔑他,那样和说闲话的小人有何区别!】
  等入夜,舟楮实回到府中,已经酩酊大醉。
  回来后又将自己关在屋内,抱着酒坛子不停喝。
  他满脑子都在想他和旋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喝了酒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自己更搞不明白了。
  【为什么满城的人都觉得他和旋覆是断袖。
  明明他们二人是最好的兄弟呀。】
  恍惚间,他回忆起了二人相处的画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矮小瘦弱的少年,那个每次都能做出惊世文章的天才。那个天天对着自己笑得灿烂的脸庞,不停的在舟楮实脑海里闪过。
  记忆中
  “舟兄,你是不是读书累了,走,咱们一同去赏梅!”
  “舟兄,我见你这几日苦夏不怎么吃饭,给你带了酸梅汤。”
  “舟兄,听闻你这几日病了,我们特来看看你。”
  “舟兄,你这题解的不错,就是见解太大众化,不如。。。。。。”
  舟楮实脑子越来越乱。
  突然想到某日在祝旋覆耳边闻到的香味。
  突然想到祝旋覆低头看书时露出的白皙脖颈。
  祝旋覆书院后山舞剑滴落的汗珠。
  登山时祝旋覆拉他的那只手。
  舟楮实的心越跳越快。那个曾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只听了几句外人给自己造的黄谣,大醉了一场,就给自己弄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初恋。
  没错。他此刻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友-祝旋覆。
  这种喜欢过于神奇,就好像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突然有一天,老板跟你说你其实是一头驴,然后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头驴,还是那种越干越勤快的驴。
  不过这种自我式的洗脑,只出现在情感空白,性格羞涩的小孩子身上。
  而如今已经二十一的舟楮实也能如此。不禁感叹一句,他的世界一直都很纯粹的。除了学习,突降的这场奇怪恋情,恐怕是他这些年唯一新奇事了。
  抱着酒坛子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的小厮和管家将他小心的抱在床上,隐隐约约他听到小厮和管家的对话。
  “任管家,二公子这样要不要写信告诉大公子呀。”
  “没什么事,不就是情郎结婚了。心里有些苦闷也是正常的,我相信二公子自己可以走出来。
  祝旋覆成婚,大公子就不必担心二公子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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