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父母所在的福州城———
此城地势就钟晚芍目前来看,有点像海港城市,气候潮湿。
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小商贩的叫卖声透过厚厚的帘子浸透进来,闷闷的。
商贩经济很繁荣。
父亲钟箫所任的盐运史,可是个肥缺儿,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商业发达的城池里。
不过他最近入京述职去了,福州离京城很远,来来回回路上时间不短。
所以钟府里目前只有原身的母亲宋莲舟在。
轿子缓缓被抬进了钟府门口,轿夫退了下去。
宝龄先下轿,在外面安置好条凳,轻声说:“小姐请。”
帘子被掀起,先伸出一双羊脂玉般的手,然后是桃色裙裾绽放出的涟漪,裙边一块玉禁步稳稳地系着。
少女肤色雪白,仿佛月夜下的海棠花,粉白色的肌肤里映着浅红色的薄胭脂,就像月白花蕊中的一点朱砂色。
鹅颈修长,乌发蓬蓬,簪着玉蝴蝶步摇,随着身姿挪动微微摇晃。
身上一件桃色天织八步绮罗裙,乌黑的瞳孔绽放出清艳的幽光。
好一个有气度的女郎!
钟晚芍在名利场浸淫多年,晚宴参加地不少,气质更是被金钱、智慧和艺术反复打磨,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内宅中堂坐着一个面貌和善的夫人,瞧着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肤色白皙,双眉似烟,长得与钟晚芍有些相似,但多出了一些书卷气。
她的手中握着一卷书,似乎会客前还沉浸在诗句中赏味。
“我的儿,你来了。”女子开口道,稍有些激动。
钟晚芍顺势盈盈一拜“母亲安好。”
“好孩子。”宋莲舟站起来,握住钟晚芍的手,牵到身边坐下。
“外祖离世,可怜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奔波来福州。”宋莲舟拍了拍她的手,边掏出帕子拭泪。
钟晚芍不知底细,只跟着装出抹眼泪的样子,好不招人疼爱。
宋莲舟收起了帕子,重新握住了女儿的手。
“你的长姐与父亲这次一同入京,以她的才学想必能争出名声来。你的外祖忙于产业,大概是没花心思在教养外孙上,这次归了家,岁数也大了,不如我聘顶好的讲师来家里学文习书?”
钟晚芍表示:大可不必。
她才打探过钟府的人员结构,父亲钟箫只有两个女儿,均是嫡出。
原身的姐姐钟初棠,两岁开蒙,十岁写赋满城传颂,是百姓交口称赞的“福州明珠”。虽是女子,但拼劲十足,这次便是随父上京求个诗会扬名之机。
宋莲舟提起长女也是眼底盛不下的满意,连带看着幼女也越发怜爱。
“既不愿读书,不能似你的姐姐一般,便学着操持营生就是,等你父亲以后聘一门好人家嫁去。”宋莲舟又问:
“你喜欢什么?刺绣?开铺?作画?做胭脂?”
钟晚芍确信了这血缘关系上的母亲一点都不了解女儿,便大胆起来。
“我想学着看账本,母亲。”
宋莲舟想了想,点了点头,“想学也好,成家了迟早要会。”
宋莲舟倒是慈爱,简单讲了些府上的规矩,怕她不自在,便让女儿自便去了。
看着桃色的裙裳娉娉婷婷远去,身边的嬷嬷对主母笑道:“二小姐与夫人年轻时一样漂亮。”
“是吗?”宋莲舟斜着看了眼奉承的奴才“她比我那时漂亮多了。”
主母瞧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漫不经心地盘着手中的梵天琉璃菩提籽。
嬷嬷看着主母的神色,迅速低下头,退下不语。
钟晚芍不动声色地按照指引参观了一趟府上各tຊ处,大致记了方位,便被引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挺大,还有个小院子。
位置也不错,离主屋挺近的。
院子内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嬷嬷和丫鬟。
宝龄上前扶着钟晚芍的手,道:
“小姐,这是府上派过来的佣人们,一名掌事娘子,八名丫鬟,十个粗使婆子。”
又贴在其耳畔道:“理娘就是带头的那个,是府上账房,这次来既做掌事娘子,也顺便教小姐看账本。”
钟晚芍细看那领头的女子,姿色清秀,双眼有神,举止有礼,衣着体面,簪着一支金钗,此刻正浅笑着瞧她。
她上前一步,大大大方方道:
“小姐,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先领您去外头逛逛,体会一下福州的风土人情,商贾贸易,晚上再与您讲账本,岂不是更好理解?”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钟晚芍感觉全身的血液流动都快了起来,金钱的味道像鲜肉一样刺激着商人的嗅觉。
但她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等她先换身衣服。
走进内室,钟晚芍使唤宝龄:
“箱子都打开,点一下,我还有多少体己?”
原身带来的行李不多,大概八个樟木箱子,钟晚芍索性自己清点起来。
算毕,怎么会这么少?
钟晚芍震惊了,再怎么说那外祖也是个富商,怎么外孙女身边只剩这些微末钱财。
行李里最多的是衣裳和几套头面首饰,还剩一些零碎的镯子、璎珞、项圈之类。
银子满打满算只有一百两出头。
钟晚芍的“巨富计划”因为启动资金不足胎死腹中。
不死心的她还是问出了口。
“少吗?”宝龄有点奇怪,“不少了,外祖姥爷每月给五两月例,其他开销也都很大方,只是这次来福州小姐只能带这些罢了,商会中的钱您也支不走呀。”
“来了老爷这里月例还变少了呢,一月只有三两,衣服、纸笔、炭火都统一发放,其余开支要到公中支取或等长辈赏赐。小姐你可以问问理娘。她是管钱的。”
钟晚芍只觉得头大。
赚钱的计划不能搁浅,但现在看要稍微改改路线。
怀里揣着五十两银子,带着宝龄和理娘,钟晚芍出门调研福州房地产市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