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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慵一边吃着桂花薄酥一边看戏,两只小脚晃晃悠悠,丝毫没有差人上前劝架的意思。
  直到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周玉容才叫婆子把两人分开,埋怨道:“三丫头,你就这么纵着两人在你院中闹吗?”
  江慵轻勾唇角,挂上一副无辜的神情,“二叔母,这是他们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如何腆着脸去管呢?”
  话里话外都在阴阳怪气方才周玉容插手之事。
  周玉容也听出其中怨怼之气,可江慵说的是事实,她只能将此事翻篇,“那,那眼下如何是好?”
  “我方才说了,霍妈妈欺上罔下,偷窃主家财务,先掌嘴三十,再送官即可。”
  周玉容气得险些绝倒,那边的徐芷岚又冒出头来做和事佬,“三丫头,霍妈妈在二嫂嫂院中伺候惯了,你这把人送去官府,多叫她为难。”
  “在二叔母房中伺候许久,都没瞧出她手脚不干净?”
  江慵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与徐芷岚对视,“三叔母觉得,是二叔母认人不清呢,还是二房里连下人都不将我们大房放在眼中,觉得我们都是些可以任人欺侮的呢?”
  周玉容牙尖嘴利,徐芷岚绵里藏针,两人联手便能在侯府乱杀,郑漪不知在她们这儿吃过多少亏。
  可眼下却是风水轮流转,江慵油盐不进,说话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倒叫两人败下阵来。
  见徐芷岚也不吭声了,江慵便勾了勾手指,唤来院里一个粗使婆子。
  “掌嘴吧。”
  这婆子早就与霍妈妈有过节,恨她恨得牙痒痒,如今得了机会,下手自然毫无保留。
  “啪——”
  只一下,霍妈妈嘴边就渗出了血。
  待三十下全部打完后,霍妈妈早已昏死过去。
  江慵也不在意,遣了两个武婢将人送去了官府。
  方大也没落下,寻了个饮酒误事和欺辱下人的由头,也将人一并赶出了府。
  一直到日上三竿,江慵一共处置了二房三房的下人近百人,每个人都是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一人敢出来叫冤。
  发卖了最后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后,江慵松快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二叔母三叔母,对慵儿的处置可还满意?”
  周玉容只恨当初自己没看透,江慵那张小羊羔子般柔弱无害的面庞下,竟然藏着虎狼之心。
  谁都瞧得出江慵这是针对他们两房,可谁又无法去指责她。
  毕竟人家有理有据,没有诬陷任何一个好人。
  江怜喉头也有一股浊气堵着,她跟着徐芷岚苦心学习管家技艺,一心想做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可如今半道杀出一个江慵。
  生的比她好看不说,就连管家都比她还要利落不少。
  她一口银牙几乎气得快要咬碎,最后被徐芷岚连拖带拽地才从照月楼中出去。
  江慵收拾妥当去找郑漪时,已到了用膳之时。
  瞧着桌上仍旧素淡的菜肴,江慵抿唇,吩咐夏拂道:“夏姨,明日给娘亲备两个荤菜吧,娘亲如今有了身孕,只吃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郑漪笑得温柔,伸手摸了摸江慵的发顶,“我的囡囡这才掌家半日,就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夏拂也道:“是啊,奴婢听说三姑娘整治了许多中饱私囊的下人,叫他们吐出不少宝贝来,如今库房那边正在清点呢。”
  “要不是娘亲身子不争气,哪用得着叫囡囡上阵与这些祸害周旋。”
  郑漪面露愧色,心疼地揽过江慵的手。
  “别这么说,娘亲,”江慵夹起一只鸡腿放入郑漪碟中,“囡囡很乐意帮娘亲分担这些。”
  “对了,姑娘,您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掌家的事务?奴婢那日听您要帮夫人执掌中馈,着实被吓了一跳呢。”
  夏拂停住布菜的手,好奇地问道。
  “原先见过娘亲处理这些庶务,我也是有样学样,照猫画虎罢了。”
  郑漪轻笑,忽然用帕子掩着唇,侧头干呕起来。
  江慵连忙帮她顺气,面露忧色,“娘亲怎么害喜的这般厉害?”
  “如今天寒地冻得厉害,屋中生着炉子,憋闷得厉害,”郑漪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才好些,“囡囡别担心,这是小事儿。”
  “夏姨,你去煮些红枣生姜茶来,我原先翻看医书时看到过,这茶能治害喜。”
  夏拂点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郑漪拉着江慵的手,满眼欣慰,“我的囡囡真是不一样了。”
  记忆中枯瘦的脸与眼前郑漪的眉眼交织在一起,江慵有些失神。
  等等……
  江慵忽然想起,前世她听闻娘亲身子不好,心中牵挂,便回家省亲。
  那几日郑漪只是匆匆与她见了一面,只说气血有些亏空,再问,便是什么也不说了。
  她问过夏拂,也只说是郑漪前日用过膳后便腹痛得厉害,请来府医验过,食物中皆无异常。
  前一世江慵只以为是意外,如今细想起来,其中竟有许多猫腻。
  或许那时,她的娘亲是小产了,她那未谋面的弟弟或妹妹,也离开了这个世间。
  这件事对郑漪的打击定然非常大。
  大到掏空了她的精气神,风一吹,便倒了。
  江慵樱唇紧咬,红艳地快要滴出血来。
  郑漪以为她太过担心,连忙宽慰道:“囡囡别太担心,我怀你大哥时也是害喜得厉害,怀你时却不难受,想来这也是个混小子,早早的就叫人不省心起来。”
  “娘亲,”江慵伸手轻轻摸了摸郑漪的小腹,“囡囡认识一个酒楼老板,日后便让他来给您送日常的吃食吧。”
  没想到江慵忽然这般说,郑漪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若是囡囡觉得吃得太素淡了,明日我再叫人添两道菜就是。”
  江慵不能一口咬定有人要暗害郑漪与她腹中胎儿,却也不得不谨慎。
  “那老板手艺精得很,做的小菜爽口又好吃,娘亲试试嘛。”
  剪水双瞳中柔情款款,揽着郑漪的胳膊晃了又晃。
  果不其然,郑漪当场败下阵来,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你这丫头,好好好,娘亲依你便是。”
  “既然娘亲同意了,那慵儿等会便跟膳房说一声,日后先不必送菜来了。”
  郑漪点点头,“这些交给你便是。”
  这时,夏拂也端着壶红枣生姜茶入了房中,母tຊ女两人边吃边喝,其乐融融。
  出了涟方居,江慵面上挂的天真烂漫一扫而空,杀意不自觉地蔓延开来。
  枝梨面露担忧,“姑娘,要奴婢去嘱咐膳房那边一声吗?”
  江慵摇摇头,“不,你找个信得过的丫鬟,日后将送来的吃食转送到照月楼来。”
  虽然不知江慵的用意,枝梨还是应了下来,点头称是。
  凤眸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其中微微泛起波澜。
  叫她瞧瞧,是哪个短命鬼敢来算计她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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