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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一回头,看见自己大儿子张明光也糊了一脸黄泥,瞬间气个半死:“你跟着学那些泥腿子做什么!”
张明光闷不吭声,张家的族人们也没人回应他,因为这会儿正值太阳最热辣的未时,没有了山峦的遮挡,整个天空跟炉火一样炙烤着大地,他们才走一会儿,就感觉好不容易休息出来一点的精神被烤成了烟气,一阵阵从头顶冒出来,毫不留情离他们而去。
今日的太阳比之前任何一日更酷热,很快他们就又口渴了不说,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开始感觉到一阵阵刺痛,不过刚进入干旱地带的时候他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结果并不严重,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直到了晚上,张家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娘,你快看看,我的脸怎么了!”
张之儿魂不附体地想摸自己的脸,刚碰了一下,就被吓得把手又缩了回去,眼泪直流,可眼泪刚流下来,脸上瞬间一阵热辣的刺痛传来。
郭氏被女儿惊恐的声音吓到了,连忙转过头来,可等看清张之儿的脸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张之儿原本平滑的脸蛋上全是密密麻麻翘起的碎皮。
“之儿,你这……”郭氏也吓得不轻,哪敢碰女儿的脸。
“娘,你的脸也怎么了?”张之儿连哭都不敢哭了,她一哭脸颊就生疼。
郭氏闻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可更是吓了一跳。
她脸上也全是软软的碎皮!
两母女说话间,张家其他人也渐渐发现,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今天的烈日灼伤,有裂开了口子的,也有起皮的,有的碰一下就疼,有的不碰就疼。
一时间,张家人哭闹声不断。
被晒了一天,张明光皮肤上涂的那点黄泥早就干成黄土,随着一路的颠簸只剩下浅浅一层黄灰,他见家里人脸上情况都十分可怖,忙上前查看。
张之儿却敏锐地发现,自己大哥的脸一点事都没有。
“大哥,你的脸怎么好好的!”
张明光摸了下自己的脸,挠挠头:“应该是敷泥的作用吧,你看只有咱们家没敷泥的今天才脸疼。”
他这么想着,可张之儿哪里肯承认,自己因为瞧不上往脸上涂那脏泥巴,把自己的脸害成了这样。
“可之前明明我们也没涂过,就没有事!”
张明光耐心道:“妹妹,今天的太阳比往日都要毒辣,应该是因此才会晒伤人,明天大哥给你撕一块衣裳挡着脸。”
他极有耐心,可却根本连接不上张之儿的脑回路,张之儿这会儿正觉得丢面呢,不愿意承认楚家的法子才是对的,而自己这个呆子哥哥学着楚家人反倒没事。
“你身上一天到晚全是汗臭味,谁要你的臭布!”
她瞪了张明光一眼,一转身又去找郭氏去了。
张家的动静自然吸引了楚家人的注意。
正准备擦脸上剩下的黄灰的楚香绫忽然都有些不舍擦掉了:“大嫂,我就知道,只要你做的事,准有用处,真是活该张家人!”
此时又何止是她庆幸,其他罪奴们也纷纷庆幸不已,跟着楚家人照做了,不然这会儿被晒伤的岂不是自己了?
安芸对张家人无感,并不在意,应了声之后,就看向邢追。
她这会儿更好奇,领主大人的身体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她一直担心光靠灵泉水,领主大人的脊骨虽然能长好,但却不能长回正位,若是日后依旧是一副歪着的脊骨,他就算脚筋好了,也站不起来。
推拿的手法虽然也涵盖推拿正骨,她也熟悉人体经脉骨骼图,可问题在于她从未给人正过骨,何况是脊骨这么重要的骨头,所以她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要给领主大人正骨。
但若是脊骨的位置迟迟不变,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担心领主大人身体情况的安芸借着带他如厕的借口将他背到了人少处。
有了充足的水源补给,这次安芸在黑暗中隐约听到淋漓的水声。
不过她毫无反应,吃喝拉撒本就是人之常理,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羞耻的。
可夜色里,却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少年支支吾吾、磕磕绊绊的声音:“大…嫂…好,好了。”
安芸眉头忽然一揪。
救……
领主大人好可爱。
只有夜色知道,安芸强忍着被萌了一脸的表情,竭尽全力淡定回道:“好。”
她转身,把少年往回背了一段距离,就停下了。
“大嫂?”邢追脸上的热度还未退,见安芸停下来,浑身紧绷,注意力都放在了裤子上。
该不会刚才弄湿了裤子吧……
安芸把他放下来后,就蹲下身来,伸手摸住了他的脚踝。
少年一惊,下意识就想把脚往后缩,安芸却很坚定:“别动,我给你看看伤恢复得如何了。”
邢追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好,大嫂。”
夜色过暗,安芸只能离得近了,才看得清那脚腕上曾经的刀口。
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疤,看不出来里面的情况。
邢追感受着女人略轻的气息落在皮肤上,逐渐又不自在起来,他除了刚生下来在奶嬷嬷们手里,这辈子都没跟女人这么亲近过,别家少爷身边还有贴身丫鬟伺候,楚老将军为了儿子们日后能英气盖世上阵杀敌,打他们到了一断奶的年纪,身边伺候的就是孔武有力武艺高强的小厮。
哪怕心中将安芸当作大嫂,邢追也浑身不自在。
女人温热柔软的指腹却忽然贴上了他的皮肤。
安芸毫无自觉,在少年脚腕上摸来摸去,想要看看脚筋恢复得如何了。
邢追更是浑身紧绷,垂着一双眸子,哪也不敢看。
“感觉脚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脊骨,你这双脚应该能站起来了。”安芸露出笑容,“七郎,我扶着你上身,你站起来试试看?”
哪怕现在不能走,也总是要确认一下脚筋的恢复情况的。
她一起身,邢追自在多了,连忙胡乱点头。
安芸顺势站起身,将他半抱起来:“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说,强忍着反而会让伤势加重,日后更难恢复。”
她怕邢追故意忍着疼不吭声,所以语气严肃,邢追也不由严肃起来,认真点点头。
抱人比背人需要的力气更大,安芸吃力将他半抱起来。
邢追知道她吃力,不想耽误时间,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就快速走了第二步。
“大嫂,我的脚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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