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
　　盖在棒球帽下的眉头不经意皱了皱。
　　“学长。”那人叫他。
　　是个女生。
　　嗓音细声细气，还是特别软的那种。
　　有些刻意。
　　他埋在棒球帽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无他。
　　乔景肆有特别严重的起床气。
　　但那女生以为他睡着了，没听见，又不想放弃，犹豫了一会儿竟然想抬手推他。
　　乔景肆察觉，肩膀不耐的往旁边侧了侧。
　　他：“有事？”
　　女生的动作顿住，收回手。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女生说，她细声细气，“……学长你好，我是大一的学生，我叫唐思意，那个……想问问，你有女朋友吗？”
　　乔景肆：“……”
　　女生见他没动静，咬了咬唇，又叫他：“学长？”
　　乔欣拉着慕纾走到主席台下。
　　本来打算直接上去，没想到撞上这种场景，眼珠转了转，拉着慕纾躲到了一旁。
　　京大的主席台很高，两侧都有几节台阶，台阶旁边是自成的一小块空间，不算大，但藏下两个人不被发现足矣。
　　慕纾从来没干过这种偷听人表白的事，表情微炯。
　　她炯炯有神的趴在主席台边，然后看着十分有兴致、眼睛里盛满八卦的乔欣：“……”
　　“我们这样，好吗？”
　　“挺好的。”乔欣揉了把她脑袋，语气和蔼道，“你未来男人都被别的女生盯上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傻姑娘。”
　　慕纾：“……你别跑火车。”
　　什么就她男人。
　　这话要是让别人给听去，空口无凭的话，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安啦安啦，”乔欣敷衍的安抚她，“先看着。”
　　慕纾嘴角抽了抽。
　　主席台上已经进入到了下一阶段。
　　那女生长得蛮漂亮。
　　军训服虽然宽大，但她领的应该是最小号，加之身材发育好，略宽松的绿色迷彩被撑起来，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饶是看不见细腰，那胸器也足够了。
　　头发披散着，是酒红色大波浪的卷，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妆太浓，有些让人看不出真实样貌，不过应该是好看的。
　　她絮絮叨叨的自顾自说着话，哪怕一直得不到回答也不走，也不停下。
　　娇滴滴的，声音越来越软。
　　听得这边偷听的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欣无语的抖了抖身体，上下抚着手臂，吐槽：“不是吧，这女的是提前喝了碧螺春才来的吗？还能不能再嗲一点……”
　　显然，慕纾也有同感。
　　她头皮都被嗲的有些发麻了。
　　乔欣不忘教育她，“看见了吗？追人就要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烈女怕缠郎，烈男也是一样的，女追男就隔层纱。”
　　慕纾：“……”
　　视线下意识朝乔景肆看过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去的，竟然到现在还没动静。
　　难道这就是被无数少女表过白的修养吗？
　　现实压过情感，她忽然升起一阵同情来。太难了，人竟然能忍到这种程度。
　　真的太难了。
　　而这个想法刚落下，乔景肆就有了动作。
　　他搭在脑后的手臂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扣在脸上，把棒球帽给掀了上去。
　　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俊脸来。他睡眼惺忪，桃花眼倦懒无神，疲惫的无精打采，眉头更是紧紧皱着。
　　更精彩的是，那张脸此时面无表情。
　　慕纾不由想起高中时见过他刚睡醒的模样，脾气坏得很，谁敢上前招他就扫谁。
　　她敢确定。
　　这人，绝对是起床气犯了。
　　偏偏那女生好像没看出来，见他挪开棒球帽还很惊喜的样子，嗓音顿时更嗲了。
　　慕纾扶额。
　　乔欣啧了声，幸灾乐祸，“完了完了，我没看错的话，主席现在好像心情不、太、好、吧？”
　　乔景肆心情确实不太好。
　　不，不是不太好，而是非常的不好。
　　耳朵边异常聒噪。
　　“学长……”
　　“学长，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嗲的人发麻。
　　她越靠越近，软的没骨头似的，不断贴近。
　　“学长，你说话呀？”
　　乔景肆深吸了一口气，恹恹的撩起眼皮，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慵懒散漫，眼底却压着浓浓的，骇人的狠重戾气。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这，必然就会发现，他现在很想打架。
　　他顿了顿，闭眼又睁开，压着气，嗓音沙哑，“你哪位？”
　　女生：“我——”
　　“不能。”
　　女生：“……”
　　“还有事吗？”
　　他实在太冷漠，冷的刺人。和之前讲话那幅慵懒礼重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彻底变了个人。
　　女生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眼眶先红了，一看就是没被这样拒绝过。
　　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在高中都是被男生捧着哄着，所以才这么自信无畏的跑来告白，仿佛料定对方一定会答应。
　　但乔景肆是谁？
　　他见过最多的就是漂亮女生。
　　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生的表白，多到庸俗。
　　烦。
　　“我、我长得很漂亮，”女生不死心，“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不是没有女朋友……”
　　“是啊。”乔景肆漫不经心的轻嗤了声，回的也不走心，看都没看女生一眼。
　　强压着不耐。
　　他语气淡淡。
　　“我喜欢丑的，你太漂亮，我容易自卑。”
　　女生红着眼眶瞪他：“……”
　　“还有事吗？”
　　女生生气的跺了跺脚，转身哭着跑了。
　　路过台阶时，不意外的和偷听的两人尴尬对视，顿时更生气了，嘤嘤嘤离开了。
　　两人沉默对视。
　　“咳。”乔欣说，“就，确实是有点尴尬。”
　　慕纾：“……”
　　你也知道啊！！
　　女生已经跑远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很突然的，细密的雨声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几只燕子低低的从地面掠过，飞走。
　　乔欣推了推沉默不语的慕纾。
　　有指向性的望了望主席台上边，给她使眼色。
　　——去啊，上啊！
　　她昨天吃完饭从食堂出来都看见慕纾跟乔景肆还有教官另外几个一起出来了。
　　他们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而慕纾的东西都被乔景肆拿在手里。
　　两个人还很亲近的样子。
　　她一眼就看出来，乔景肆对慕纾跟其他人绝对是不同的，不管这个不同是什么感情。
　　男生么，什么感情最后都能归为一种。
　　她有预感。
　　慕纾绝对不一样。
　　“快去啊，不然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乔欣指了指那边，无声的催促着慕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