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被说动了,便让宋悦舟帮自己选购了一些衣服和配饰。
从前她一心退婚,没有在意过形象问题。
现在想跟陆恒试试,就不能再穿只讲究舒适的家居服,那些都不好看...
可是突然从家里搬衣服过去,难免刻意。
小姨的礼物送到公寓,就很合情合理。
宋时微雀跃地切换到扫货模式,乐得销售们脸都笑僵了。
姨侄俩逛了半天,又吃了晚饭才打道回府。
宋悦舟看到宋时微的转变实在高兴,晚饭时喝了点红酒,不能开车。
宋时微又是个盲的,只能乖乖坐在车里等司机来接。
司机来得过于慢,宋时微昏昏欲睡时,才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
宋时微连忙推了两下宋悦舟,让她确认进入驾驶室的人是不是家里的司机。
宋悦舟意识昏沉,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都还没看到,就嗯了一声重新睡过去。
但宋时微不清楚,以为宋悦舟是确认过了,也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逛了半天着实累了,再加上感冒没有完全康复,宋时微又累又困,眼睛一闭意识就开始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刹停。
宋时微因为惯性磕到前排座椅上,人清醒了些,但没生气,只揉着额头温声询问。
“是到家了吗?”
没人回应她,身侧的车门被打开,冷风灌入的瞬间,她被人从车外暴力拽了出来。
“小姨,小姨!”
宋时微察觉不对,第一时间喊宋悦舟。
她眼睛看不见,遇到特殊情况依靠自己解决的几率微乎其微,只能依靠宋悦舟。
但口鼻很快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捂住,宋时微想都没想,一口咬了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拖拽着宋时微朝更深处的地方走。
宋时微趁乱继续喊。
“小姨,快醒醒,有危险!”
男人被激怒,拽住宋时微的头发将人一把甩到墙上。
铺天盖地的疼痛从头顶灌入,然后蔓延全身,宋时微抖了抖,意识到这个特殊情况比她猜测的要严重。
身子不受控制地靠着墙面往下滑,彻底栽倒前,她不死心地唤着小姨,可宋悦舟始终没有回应。
所以宋悦舟可能是被控制或昏迷了吧。
想到这里,宋时微短暂绝望了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可今天还有宋悦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小姨跟她一起遭难。
冷静下来后,宋时微默默感知周遭环境,等待脱困的机会。
一声吠叫由远及近。
是可可。
宋时微精神一振,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多久,可可急冲过来,挡在了宋时微身前。
它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
宋时微眼眶湿润,费力撑住自己跟男人谈判,她要自救,要救宋悦舟也要救可可...
“大哥,如果我不小心得罪过您,那我跟你道歉,我给你补偿,如果您是拿钱办事,那你可以告诉雇主,无论是什么诉求,我都无条件配合,只求你们放我一马。”
有雪零零碎碎地往下飘。
宋时微衣着单薄,神情哀伤,抬着空洞的眼睛与人对视时,有种一碰就碎的美感。
这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目的性极强的罪犯除外。
男人静默片刻,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果然是个狐媚子。”
宋时微愣然,很快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因为眼睛上的问题,宋时微没有正常社交,唯一有牵扯的男性,只有陆恒。
所以。
她因为陆恒被骂‘狐媚子’。
因为陆恒被人劫来教训。
可笑的是,不久之前,她还幻想着跟陆恒好好相处,一同经营婚姻...
宋时微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再抬头时,脸上是释然和解脱。
“是因为陆恒吗?”
不等男人回答,宋时微继续说:“如果是,我会跟他退婚,老死不相往来,请你放过我们。”
宋时微没有等到答案,街口三三两两走来一群人。
向来温顺的可可察觉危险,低吼着警醒宋时微,并朝外人露出了獠牙。
可它一只导盲犬,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更因为没有咬人的优秀前科才被选作导盲犬,怎么会是人类的对手。
可可警告的声音很快变成了痛苦的嘶吼,宋时微甚至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脑中紧绷着的弦突然断开,宋时微再顾不得思考崩溃大喊。
“住手啊,有什么冲我来!”
她手脚并用地爬向可可,于是那些打在可可身上的棍棒分了些出来给宋时微。
很疼,但不及心上的痛感万分。
宋时微默默忍着,将可可紧紧护在怀里。
可可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恶意,甚至还会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它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
她只是在最奋不顾身的年龄,奋不顾身地爱上了一个人,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屈辱和折磨!
车祸以来,宋时微第一次感到后悔,她悔不当初。
“我不爱陆恒了,我不妨碍任何人了,求你们。”
“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可可。”
“它只是一条狗啊,它什么都不懂。”
雪夜里,宋时微的请求被棍棒打碎,连同她的尊严和爱情...
暴雨般密集的棍棒骤然停下,宋时微恍惚听到快门声。
有人在拍照。
可她无力阻止,她甚至无法推开不断靠近的男人。
意识弥留间,脑袋里突兀地出现一行字。
圣人说了谎。
爱不能抵万难,爱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像是为了否定她,暗夜里亮起一盏灯。
宋时微盲了五年的眼睛,在这一刻突然窥见了一丝光亮。
那光亮强势又霸道,半分招呼都没打,直接贯穿了她整个世界,恍若幻觉。
下一秒,宋时微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扯扯唇角,觉得讽刺。
明明是因为陆恒她才会被打,可也因为陆恒,她觉得无比安心。
缓缓闭上眼,宋时微靠在男人怀里,低喃:“陆恒,求求你,救救小姨,救救可可。”
陆渊又气又恼,最多的却是心疼。
他拧着眉头先回应了宋时微,保证他们不会有事。
又低声警告。
“宋时微,你给老子记住了,我不是陆恒,我是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