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暮。
马车停在了驿站。
“前面是梧桐县，不过城门已关，我们现在这儿歇一晚。”
穆序川扶着穆知念下马车，才松手，胸口的沉闷感便压的他咳嗽起来。
穆知念目露担忧：“怎么了？着凉了吗？”
穆序川连忙侧过头：“我没事……”
穆知念见他脸色苍白，更加急了：“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明天进城后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穆序川草草应付两句，便带着穆知念进去了。
夜阑。
烛火摇曳，穆序川只觉胸口的疼痛像无数蚂蚁，开始朝四肢蔓延。
他紧抓着桌角，冷汗一滴滴落在青筋鼓起的手背上。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穆序川声音沙哑：“谁？”
“是我。”
穆知念？
穆序川深吸口气，竭力忍着疼痛起身去开门。
他稳着气息，艰难扯着嘴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穆知念端着碗药走进来：“我问驿长要了些草药，煎了给你去去寒气。”
抬头间，见穆序川的脸比来时还要白，额间也满是汗，她立刻将药放下。
穆知念拿出手帕，细细擦掉他脸上的汗：“是不是很难受？你嘴唇都白了。”
关心的眼神和话语似是胜过了万千良药，让穆序川的疼痛少了几分。
他握住穆知念的手，轻轻摇摇头：“不碍事，睡一觉捂身汗就好了。”
穆知念心疼不已，但仍不忘教训道：“你啊你，以前我和爹跟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们虽然是习武之人，也要爱护身体，皮外伤倒没什么，若是伤了内里……”
话未说完，穆序川便抱住了她。
穆知念愣住，这些日子穆序川很亲近她，可她又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我都知道。”穆序川脸颊贴着穆知念乌黑的长发，哑声道，“没看见你穿嫁衣的模样，我不会撒手的。”
穆知念轻捶了下他的背：“什么撒手，乱说话！”
她推开穆序川，准备把药递给他：“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谁知穆序川一扯，又将她拉进怀中。
“知念，你说我下辈子能不能像你一样？突然想起前世的事，然后来找你。”穆序川问。
听着他认真的口吻，穆知念也不禁去思考。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就传来穆序川的苦笑：“应该是不能了，就算想起来，你恐怕也早嫁给别人，说不定也已经子孙满堂了。”
闻言，穆知念心里涌起股涩然：“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
穆序川抱了她许久才松开手：“快去睡吧，药我一会儿就喝。”
穆知念一脸不放心地叮嘱：“那你也早些歇息，明早进城就看大夫。”
穆序川迟疑了瞬点点头。
目送穆知念离开后，穆序川才拿起药饮下，苦药入喉，却又股浓烈的咸腥冒了上来。
他眼神暗了暗，故作无事地全部咽下。
穆知念回到房间后便让人拿来笔墨。
自那日在京城与穆父穆母一别，她还没送过信回家。
烛火下，穆知念将满心对父母的牵念和这些日子与穆序川的相处写在纸上。
直至写到最后一句，她笔突然顿住，不由想起方才穆序川说的话。
半晌，穆知念在末尾加了句。
“人有生老病死，我愿待他下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