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启程的那一天。
足足十余辆马车,除却坐人的几辆,旁的满满的都是家中的贵重物品同衣服细软。
这一路有东宫的黑甲兵护行,安全自然不必说,就连马车同马匹也都是上好的,减少了不必要的颠簸不说,速度还要快上不少。
陆氏怀有身孕,林氏不放心,自然是要陪同在身边的,她们二人同各自的丫鬟便占了一辆大些的马车,姜姝窈自己则带了两个丫鬟坐了另一辆小一些的。
“小姐,我们日后就要去京城了?”病刚好的竹苓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稀里糊涂上了马车开始了一路奔波。
绮荷笑眯眯的道:“对啊,竹苓姐姐,老爷升了官了,还是京官,我们自然要同老爷一起去任职啊。”
竹苓还有些迷茫,只愣头愣脑的道:“那小姐和孟姑爷成亲后我们岂不是还是要回来?”
姜姝窈抬头嗔她一眼:“你这丫头说话倒真不顾及,八字还没一撇呢,姑爷就先叫上了,再说了,谁说我成亲以后要带着你们出嫁了?”
竹苓当即就急了:“小姐出嫁不带我带谁?奴婢可是跟您从小一起长大的,您不能始乱终弃啊……”
姜姝窈杏眸微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老实交代,你近日是不是又看什么不正经的话本子了?”
竹苓顿时像个小鹌鹑一样把头低了下去,嗓音也弱了,可怜巴巴的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小姐——”
一旁的绮荷看着她们笑闹,眉眼间也挂上了抹温顺的笑意,只心间忍不住的叹息。
不会的,这门亲事成不了了,上面那位不会放手的,小姐也不会再回来了。
此去入京,就像是走进一个早已设置好诱饵的黄金笼一般,小姐就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间的猎物,往后余生,都要同那位图谋不轨的掌权者绑在一起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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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半夜的时候停了一次,漆黑的夜里有风拂过,她们此行是北上,风中寒意倒比前几日还浓。
一行人寻了个平坦的地方点起了篝火,沈韫玉身旁的几个侍卫又去林中打了几只兔子野鸡,一群人围坐在篝火周围,倒也其乐融融。
沈韫玉就坐在姜姝窈身侧,其实这里原本坐着其他人的,可姜姝窈再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他清隽的侧脸。
“阿姐,给。”他撕了只兔腿递给她,在火光的映衬下,他面上再无前几日若有若无的侵略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变成了那个无害的弟弟。
姜姝窈心神也难得放松,信手将烤的金黄流油的兔腿接了过来,口中还笑道:“阿叙这般温柔体贴,日后嫁给你的女子也定然是个有福之人。”
话一出口两人都惊到了,方才的氛围太好,姜姝窈不自觉就唤出了从前的称呼,然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依附于她家的少年了。
沈韫玉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浓了,“阿姐终于不是冷冰冰的唤我殿下,而是唤我的小字了。”
姜姝窈没再说话,只是抿唇笑了笑,然后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兔腿上。
沈韫玉的目光则是完全落在了她发顶,精致的发髻上正插着枚雕着海棠花的玉簪,他眸底暗了暗,只觉得怎么瞧怎么碍眼。
正巧一阵风拂过,吹起地上的草木灰迷了人双眼,沈韫玉凤眸微窄,挥手挡在了她眼上,手指则不经意擦过那枚簪子。
“阿姐当心迷了眼。”
他话音刚落,姜姝窈就忽觉头顶一轻,随后玉簪断裂的清脆响声在耳边响起。
姜姝窈愣愣的低头去看,便见她们身后有一块石头,而那枚被精心雕刻的玉簪正巧跌落在那石头上,已经断作两截。
沈韫玉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地上看,顿时满脸懊恼:“都怪我,天黑没注意,竟然弄坏了阿姐的簪子。”
姜姝窈没有说话,只低垂着头,注视着那支沾染上了尘土的簪子。
沈韫玉面上全然都是愧疚,看向姜姝窈的目光中更是满满的都是真诚:“阿姐既然这般喜欢这支簪子,等不日后回京,孤定然让宫中的能人巧匠修补好,阿姐不用伤心。”
“不牢殿下费心了,不过一支簪子,断了就断了。”姜姝窈只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又垂下眼睫,伸出一只手,想要将断成两截的簪子捡起来。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当着她的面将那支簪子捡走了。
“阿姐这是不信任我?”
姜姝窈收回手,唇角又扯了扯,语气依旧温和:“没有的事,只是觉得不值当——”
“阿姐撒谎。”沈韫玉面不改色的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孟家郎君送你的,如果对你真的不重要,那阿姐是不喜欢孟郎君了吗?只有不喜欢他才会觉得他送的东西不重要。”
姜姝窈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道:“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这样一枚小小的簪子去麻烦宫中的那些匠人师傅。”
这东西一看就是女子的物件,届时如果宫里的贵人留了心,难免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沈韫玉垂眸看向手中的玉簪,没让姜姝窈看见他眼底翻滚着的戾色,只是语气平和道:“阿姐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
姜姝窈不再多言了,左右一个簪子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再次向他道过谢后,就同自己的两个丫鬟回了马车里休息。
休整了一夜,天亮便开始了赶路,又在路上奔波了两天后才终于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