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后边的姜淮声看着这番熟悉的情景,却有些局促,迟迟没有坐下。
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怎么回国之后,一些前所未有的情绪一股脑地都出来了。
顾承亭只瞥了眼身边的位子,头都没抬,继续专心盘着他的手串。
陆津看着顾承亭这副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承亭——”
“刺啦——”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姜淮声已经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了:
呵,她谁,姜淮声,怕谁,不就和个两年没见的前任坐一起吃饭?谁在乎!
“哈哈大家吃饭昂”
姜淮声挤出自认为超级无敌客气礼貌的微笑,给刚才的小插曲来个终结。
“对哈,吃饭昂,今天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陆津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一个和事佬的做派,非常有损平时的气质。
宋玥悄悄推了推顾时韫的胳膊,眼神示意对面冷若冰霜加气鼓鼓的两人,
“他俩怎么回事,和好了?”
顾时韫放下手里的筷子,撑着脸,也定定地看了对面两人一会,侧过身,和宋玥交流起来,
“哪能啊?今天第一面,不过玥姐,你觉不觉着这两人都有点意思 ”顾时韫发誓,这是她真心话,
就姜淮声这个倔脾气,她要不想坐那,她当下都能把黎晋柯从位子上薅下来,连人带碗打包到顾承亭旁边。
顾承亭更不用说了,就这矫情的死样,他就差把余情未了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哎,我的cp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光明 ”宋玥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用勺子捣着碗里的饭,
没错,揭秘,玥姐就是果酱派的一员。
这顿饭,姜淮声吃的不可谓不如如坐针毡,她只能不停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用一直在和宋玥蛐蛐的顾时韫的话说,他俩就是个摆设品,一个坐直哐哐喝水,跟个饮水机似的;另一个端正盘串,像尊佛,这两人头都绝对不歪一下,
“声声,恭喜归队昂!以后还是继续努力哈”众人闲聊,陆津和姜淮声举杯示意,
话至此,顾承亭终于停下在盘串的手,神情有些微微恍惚。
顿了莫约半分钟,终于转过头,看向身旁正笑着和陆津答话的姜淮声。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上,却谁都没有继续说话,
——眼睛有点红,眼袋更深了,之前就很像单眼皮的内双现在更单了,瘦了,还,有点沧桑。
这是这一年多未见,在这对视许久,姜淮声对顾承亭的印象,
见他一直不动作,姜淮声脖子真的有点酸,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却被顾承亭打断,
他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最终低头,用不冷不热没有感情的声调,说,
“归队?”
“挺洒脱的昂”
姜淮声不知道他这句话问的是不是她,总之,顾承亭这种似有若无的笑真的很讨厌,虽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
“我是——”
“承亭,你别对声声那么凶,人第一天回来”陆津看不下这两人别扭的样子。
“陆哥,今天先走了,下回再请你和嫂子赔罪,”
顾承亭抿了抿嘴,故意忽视身边姜淮声的声音,拉开椅子,拿起手机和陆津示意。
一气呵成,就往外走。
动作不大,却引起在座很多人的注意。
虽然除顾承亭以外,大家都知道了姜淮声归队的消息,但是姜淮声今天到场一聚还是在挺多人的意料之外,更别提姜淮声和顾承亭的微妙tຊ关系让今晚的氛围更加微妙了
——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巅峰时期分手,旧情人再次见面,还坐一起,这放在哪个圈子都很劲爆的。
大家多点关注也是很自然的事。
“那啥,大家继续,承亭他有点事昂,欸,那啥晋柯,全运会不是也快了吗,大家聊聊有没有想去的昂——”
……
又是陆津在热场,哦,还拉了个黎晋柯垫背。
姜淮声向陆津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陆津示意她别放心上。
就在姜淮声收回看向顾承亭离开方向的目光,摇摇脑袋,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到一旁,准备好好吃个饭的时候,顾时韫又悄摸到刚刚顾承亭的座坐下,
“你俩说啥了,都能把他气走了都 ”
姜淮声无奈,放下筷子,并起手指,
“我用我的右手发誓,我真就只说了一个字儿”
“那他这个样?”
“可能——他就单纯不想听我说话?”姜淮声给顾时韫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像理由的理由,
顾时韫白了她一眼,
“编,给我编”
“顾韫,这个好吃——”姜淮声把一块蛋糕塞到顾时韫嘴里,止住她的碎碎念。
她现在也很烦,她选择先暂时把这件事埋住。
姜淮声就是个这样的人,遇到她心里没底的事情的时候,她喜欢先扔到一边,她觉得这不算逃避问题。这应该叫,自己何必为难自己。
所以现在的姜淮声在吨吨干饭。
屋子外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一月份的北京比以往还要寒冷,雪花从天上飘落,街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急匆匆的就往家赶。
北京的冬天,向来这么冷,顾承亭一直都知道;姜淮声还是那么洒脱,顾承亭也一直都知道。
她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年前说走就走,现在想归队就归队。
她向来是自由的,不是吗?
顾承亭觉得自己今天真的疯了,这么久,不都过来了吗。
怎么一见到她,还是会失控呢?没见面时,那么多想说的想问的,见面后,还是情绪先上头了。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兜了好些圈。
不知道该去哪,就这么开着,就快到了总局。
在到达总体公寓前的一个交叉路口,红灯,稳稳停在白线之前。盯着跳动的数字,顾承亭在心里读秒。
绿灯到了,该走了,但顾承亭却猛地调了个头:
顾承亭,那就再疯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
成年人的聚餐,酒是必不可少的。
结束后的顾时韫扶着车上喝得满脸通红的沈泽俞,对姜淮声叮嘱,
“声声,到了得和我回个信儿 ”
顾时韫因为有沈泽俞这个大累赘,还是找的代驾,姜淮声不会开车,和其余几人也是不太顺路,于是刚刚在手机上点了的士接单。
“好,你到了也和我报个昂 ”姜淮声朝顾时韫挥了挥手示意。
的士还得有一会,姜淮声等得有点冷,向自己有点冻僵的手哈了口气,在原地转了几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不一会儿,姜淮声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对面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停下,闪了闪车灯。
“你好,我就在路边这,是在对面吗?”姜淮声以为是接单的司机,直接划开手机,接听,
手机对面许久没有传来回话,姜淮声以为信号中断了,只得把手机放下了看看。
——[哥哥]两个字闪在屏幕中央,霎时间让人有些恍惚,姜淮声回想上次亮起这个称呼,究竟是几百天以前。
姜淮声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抬起头看向方才停在对面的车。
——那辆白色路虎,车旁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同样听着手机的人,
顾承亭还是穿着他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融在夜色了里,有雪花落在他的衣服上。
就像一幅山水画。
此时,他抬头看向对面马路边的人,不似少年般的稚嫩,反而凸显成年人气息的优越的下颌线随着抬头的动作变得明显。
电话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但隔着路口对望的眼神却似乎诉说了很多——想念,酸涩,喜悦,隐忍……
周身汽笛声喧嚣,人潮汹涌,
姜淮声任凭雪花落在她的发丝和衣服上。
周围哄闹一片,她却似静谧的冬天一样宁和。
在黑夜里,在人群中。
他走了过来。
他低着头,她抬头,借着不算光亮的路灯,,顾承亭清楚看到她眼底的闪烁。
她在说,
顾承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