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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立雪堂书房,萧承舟随意地将手帕扔在桌上,拿起一本书看着。
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
“进”
一个穿着黑衣的侍卫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萧承舟贴身侍卫之一的墨柏,他奉命在江南暗查盐铁贪污一案,今日才回来。
“主子”
“回来了,事情查得怎样?”
“如主子所料,徽州的一半官员都参与到了此案中,牵连甚大。”
闻言,萧承舟放下了手中的书,拿出了一本名册,递给了墨柏,里面记录着已经确定贪污的官员。
“把确定的官员写在上面。”
“是”
墨柏接过册子,把所有人的名字写完,递还给萧承舟。
他接过看了一眼便放回书桌的暗格里,“你去查一下住在府上的表小姐一家?”
听到他的话,墨柏顿时联想到表小姐一家似乎也是来自江南,难道主子是担心她们也与此案有关?
“主子,您莫不是怀疑她们此时从江南来府上另有所图?”
闻言,萧承舟翻书的手一顿,脸顿时黑了起来,语气冰冷地说道:“我是让你去好好查查她们的身世,没让你曲解这么多。”
墨柏这才反应过来自已想多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属下愚钝,主子赎罪。”
“退下吧。”
——
接下来的几日,林静姝都待在松辉院做衣裳,很少出门,后面拾桂花都是让秀珠去。
时间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在大朔很注重这样全家团圆的日子,这日,国公府上的丫鬟小厮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家宴。
而松辉院中则相对平淡一些,毕竟林家父母都已经离世了,越是这样的节日,越显得伤感。
郑嬷嬷早起出门买了些新鲜的菜,还买了月饼和新鲜的瓜果用于晚上祭月。
林鸿熠今日没有去学堂,但也一整天待在书房里,甚少出门,林静姝也同样如此,秀珠和郑嬷嬷知晓她们心里难受,也没有去打扰。
直到晚膳时分,才去敲门,四人像以往一样坐在院中,今日的饭菜比以往丰盛一些,郑嬷嬷给姐弟二人夹着菜。
“小姐、少爷,我知道你们心里痛苦,但是老爷和夫人应该不想看到你们这样,所以你们要尽快走出来,向前看。”
说完后,饭桌上沉默了许久,林静姝看着满桌江南特色菜肴,不自觉红了眼眶。
但是她心里清楚,郑嬷嬷说得很对,她们不能沉浸在伤痛中,得向前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她说道:“嬷嬷,我知晓了,今夜会是最后一次,此后我会一直向前走,不留恋过去。”
听到她的话,郑嬷嬷由衷地笑了,“岁岁,老爷和夫人看到你这样才会放心。”
听到岁岁二字,林静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自从爹娘去世后,自已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当初她们给自已取小字为岁岁,期盼的就是她能岁岁安康,自已更应该努力去实现。
林鸿熠也抬起了头,坚定地说道:“以后在学堂我会好好听夫子讲课,将来考取状元,不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期望。”
郑嬷嬷看到他们二人振作的样子,没控制住红了眼眶,“对,就要这样想才对,快吃菜,再不吃就凉了。”
很快小院中又恢复了以往其乐融融的景象,在院外都可以听见欢声笑语。
国公府的正院,俨然也是一幅和谐的景象,但背后却藏着多少虚与委蛇。
宁国公府这一辈一共有三房,因为祖训不能分家,所以三房均住在府内,只是在不同的方向。
正院是大房,也就是宁国公和夫人郑阮芝居住,二房住在西院,三房住在南院,而萧承舟则是独自住在北院的立雪堂,松辉院则是在最偏的东北角。
大房子嗣如今就只有萧承舟一人,他也已经是陛下钦定的世子,二房有个嫡出的女儿萧婉婉、庶出的儿子萧承泽,三房则只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儿子萧承风。
除了大房官居要职,其余两房都是些小官,主要的倚仗还是大房,但二房却不那么安分,每每喜欢挑事。
萧承舟最厌烦这样的家宴,但是又不得不去。
正厅里的大圆桌已经按照长幼尊卑次序坐满了人,桌上菜肴丰盛,不仅有各种鸡鸭鱼,还有钱塘湖送来的大闸蟹。
萧承舟坐在父亲身边,陪着父亲和两位叔伯饮酒酒,余下的几人坐在下方吃着菜。
二房夫人张婉开口说道:“下月谨安就要与雪芙大婚了,这件事一了,我也要准备替我们婉婉相看了,届时谨安你可得替你妹妹多介绍一些同僚中的青年才俊呀。”
此话一出,萧承舟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很清楚张婉打的是谁的主意,要么是自已的好友户部侍郎柳翰音,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惦记着太子侧妃的位置。
他也转头看着张婉,脸色铁青,嗓音像淬了寒冰一般,“二婶,我的同僚家世都不低,怕是看不上堂妹的身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桌上的其他人,就连国公爷都没料到他会开口如此狠厉,顿时鸦雀无声,在一旁侍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世子爷不高兴。
张婉则是气的半天说不出话,萧婉婉本就被骄纵得无法无天,而且她的确惦记着太子侧妃的位置,可听不得他这样的话。
她站起身,指着萧承舟,大声质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同样出生在国公府,你何必这样贬低我?”
萧承舟漆黑的双眸凝视着她,厉声答道:“字面意思,你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我这是在提醒你,别最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萧婉婉不是他的堂妹,只是大理寺监牢中的犯人。
她顿时面被吓得浑身颤抖,二房老爷给她们母女二人投来了厌恶的眼神,她身旁的萧承泽勾起了唇角,心里暗道两个蠢货。
看着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郑阮芝才开口说道:“好了,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年二房夫人,要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祸从口出,知道吗张氏?”
张婉这才站起来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知道了,大嫂。”
“行了,接着吃饭”,郑阮芝的话说完不久,饭桌上很快又恢复到一片祥和的样子。
——
松辉院,林静姝几人刚祭完月,坐在院中赏月吃月饼。
她抬头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开口说道:“秀珠,去把我的琴取来,我今夜想弹奏一曲。”
“好,小姐。”
很快秀珠就搬来了琴桌,接着拿出了林静姝的绿倚琴,这琴是当年林老爷千金买来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手指抚在琴上,找着感觉,很快就熟练地弹奏起了《秋江月》。✘l
这首曲子是当初在江南的时候林夫人亲自教她的,她十三岁就会弹,已经弹了不下千百遍。
这边萧承舟提前离了席,他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晕,抬手捏了捏眉心,缓解着不适。
墨柏跟在他身后,随时注意着他的步伐,害怕他跌倒。
走到桂花树下,他听到了悠扬的琴声,顺着琴声而去,来到了松辉院的门外。
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回事,他驻足于此,不再前进。
《秋江月》初时婉转悠扬,后半部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愁,萧承舟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琴声。
墨柏站在他身后也不敢打扰,直到一曲毕,他才转身离开,向着立雪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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