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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一过,绣坊众人都得了赏赐。幙
  因二月初一是封后大典,现下众人都忙着系流苏、剪绒花。
  这些虽只用来装饰宫灯和仪仗却依旧容不得丝毫马虎。
  针工局就算平时也是宫里最忙的地方,许多绣娘不到三十岁就花了眼,肩膀脖颈都落下病根。
  所以这个地方对宫女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若是能熬成管事的姑姑、嬷嬷,还真称得上不错的出路。
  毕竟这地方易邀功,油水也多。
  日上三竿,刘权身后跟着个小太监,站在绣坊门口笑眯眯地点着手儿叫薛姮照出去。
  薛姮照走出来向他问安,刘权说道:“我从总管那边过来,他说有好几位娘娘都夸赞今年绣坊进上去的荷包格外新巧别致。幙
  我说这都是你的功劳,总管就说想要见见你,我这就领你过去吧。”
  薛姮照于是跟着刘权来到周泓这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泓。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鹤发童颜,满面慈善。
  周泓屋子里的陈设甚为简朴,家具什物都是用旧了的。
  就连周泓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半新不旧,没有一点奢华气。
  薛姮照款款行礼,周泓抬手道:“薛大姑娘免礼吧!常听人说起你,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总管谬赞了,姮照今日能见到您,实属意外之喜。”薛姮照说道,“早该来拜见您的,tຊ只是总管忙的都是要事,我不敢擅自搅扰。”幙
  “好好好,果然是大家出身,说话行事就是不同凡响。”周泓笑呵呵说道,“刘权都跟我说了,你十分的聪慧且能干,很是给我们长脸。
  我这人从来赏罚分明,对于有功之人,向来不吝惜犒赏,来人----”
  随着他的话音,里间门帘一挑出来一个黑脸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只荷包。
  只是普通的花布荷包,里头鼓鼓的,应该是装了东西。
  “没多的赏你,这荷包算是个彩头吧。”周泓笑微微地看着薛姮照,“别嫌弃少。”
  “多谢公公赏赐,但姮照实在有些受之有愧。
  您说的功劳,并非我立下的,上有刘公公指点,下有众绣娘用心,我不过是沾了大伙儿的光。”薛姮照丝毫没有受宠若惊。幙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用跟我客气。”周泓说。
  薛姮照于是再次道谢,接过了荷包。
  荷包里头应该是放了两个小小的元宝,依据轻重判断,应该是两个小银锞子。
  “今日叫你来还有件要紧事,绣坊如今做的都是零活儿,且顶着日子必能做完的。
  上元节前献上去的荷包,十分讨上头的喜欢。
  有好几位娘娘都说要身边的宫女跟着学习学习,将来随时可做来使用。
  于是就吩咐我派个绣坊的人过去,我想着你最合适。幙
  这两天你也不必去绣坊,暂时叫别人盯着些。
  你且去应承娘娘们好了,这差事非同一般,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也不必我多说了。”
  到此时,周泓才说出叫薛姮照过来的真正目的。
  宫里的下人没有不愿意亲近主子的,遇见这样的机会恨不得削尖了脑袋。
  像他们这些人,无论到哪个主子跟前,多半都是要得赏赐的。
  更有甚者,如果被看中了,只需打一声招呼就可以调到主子跟前伺候。
  到时候不但月银长了,地位也和以前大不相同。幙
  在别人看来,薛姮照实在是太过于走运了,明明是罪臣之女进宫做了最低等的婢女。
  可是才短短的几个月,不但成了管事宫女,还有可能得到宫里娘娘们的赏识。
  还没等薛姮照说什么,刘全立刻在旁边接过话来说道:“薛大姑娘,你可真是走运,我带你过去吧!”
  薛姮照于是向周泓道了谢,然后跟着刘权走了出来。
  从八局出来一直往西走,经过蘼芜院和采薇阁来到了青荇坊。
  进门前刘权站住了脚,回身叮嘱薛姮照:“这里住的是何贵人,她入宫也不过三年,却颇为得宠。
  她身边一个三等宫女,去年春天时得病死了,分派了几个去都不如娘娘的意,所以如今还空着。幙
  你多用些心思,若是真能讨得贵人娘娘的欢心,不比你在针工局要好得多吗?
  这是我个人的私心,想要你有个更好的出路。”
  “多谢刘公公替姮照着想谋出路。”薛姮照看着刘权的娃娃脸,知道那是一张精心伪装过的人皮面具。
  “说的是哪里话?以后你高升了,别忘提携提携我。”刘权像这宫里的所有太监一样,总是向前微微弓着身子。
  再配上他脸上的表情,总好像在竭力讨好着对面的人。
  他在宫里有着极好的人缘,有一大半功劳得益于他的这副姿态。
  薛姮照他们来到这里,当然是不能直接见到何贵人的,刘权把她交到了一个叫绿枣的宫女手上。幙
  绿枣把薛姮照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薛姮照随着绿枣往里走,刘权站在她身后眯起眼睛看着,神色莫辨。
  周泓的屋子里,刻着兰花的紫砂壶装着刚泡好的茶。
  刘权堆着笑走进来,驾轻就熟地给他师父斟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上去。
  “把人送过去了?”周泓把茶杯端起来,但并不急着喝,而是看着茶汤里氤氲的雾气问。幙
  “有绿枣帮忙,师父放心吧。”刘权说,“这一回她绝不可能还像上次那么走运了。”
  “这丫头是个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她。何况如今又有安国公府的世子给她撑腰,如果我们不能及早铲除她,将来她必要疑心到我们身上。”周泓温言浅笑,说的却是杀人害命的勾当。
  刘权得了他的真传,也笑眯眯地说:“世子爷管得着咱们,可奈何不得娘娘们。
  师父这捧杀的招数真是高明,任谁看咱们都是在提拔她。
  到时候她出了事可怪不得咱们,是她自己不走运触了霉头。”
  “这还得多亏你小子,不枉我把你当亲儿子疼。”周泓抬手拍了拍刘权的肩,“若不是你告诉我那件事,咱们也想不出这个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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