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阁内的气氛愈发冰凉,江琳琅的后背瞬间汗透。
她扣着涂着丹红颜色的指甲,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一抬头,就对上了郑月容几欲昏厥的惊恐表情。
“你快些解释清楚啊。”
红楠木桌下,江琳琅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看着郑月容挤眉弄眼的作态,瞬间明白了她的未言之语。
江琳琅欲哭无泪,只能伸手抓住沈修筠的衣袍,声音如泣如诉。
“夫君,我并无此意,只是想要和你一起游山玩水,况且我嫁入这镇国公府已经两年有余,外人从未瞧见我们一同出席,若是再这样蹉跎下去,我怕是会被那些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给磋磨到死……”
江琳琅略微红肿的眼眶里滚落出两滴晶莹的泪水,情真意切又我见犹怜。
夜南澈在一旁冷眼瞧着,如若自己没有被江琳琅威胁过,恐怕此时也会为她而心软几分。
但沈修筠只是默默捻着手里的佛珠,如同一尊慈眉善目的木雕般一言不发。
沈老夫人打量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江琳琅,侧脸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库房里把那对掐丝珐琅耳环取来,送给大夫人。”
自家孙子,她了解的紧,当年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沈修筠从庙里逼迫出来。
因怕他再偷摸出家,这才紧锣密鼓的草草搜罗了一户清白人家的嫡小姐娶过来。
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委屈人家孩子了。
不多时,嬷嬷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了江琳琅面前。
锦盒不大,说是木头材质,却散发着奇异的幽香,光看外面包裹着的锦绸,就知道它价值不菲。
果然,这个盒子一经出现,席间就响起淡淡的抽气声。
江琳琅心里得意,面上仍心酸非常,站起身子对着沈老夫人行了个礼,低声说道:“谢谢奶奶。”
郑月容看此情形,连忙紧追着嘱咐了几句场面话:“琅儿啊,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被外人听去,告你犯了七出之罪,你本就没子嗣傍身,做母亲的是看的担忧又心酸……”
说着说着还低头从手帕擦泪。
七出之罪,说的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犯了任何一条,丈夫都能借此机会休妻。
沈老夫人眯着眼瞧着,看出来了这位江家郑月容不是省油的灯。
这话像是在敲打江琳琅,实际上是在暗示沈修筠,妻子本无过,全是他的错。
但这正随了她的意。
沈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夜南澈的身上,此女美则美矣,但空有皮囊,万一是个狐媚子,自己还需忧心沈修筠被她给勾搭的误入歧途。
现在看着江琳琅和江家郑月容的做派模样,自己也能放下忧心了。
连翘站在夜南澈身后奉茶,瞧着沈老夫人的视线,颇有些不忿:“娘子,那沈老夫人是何意,明明是她点头同意,你才被迫和世子……”
夜南澈轻轻摇头,连忙让连翘禁言,自己本就浮萍身世,现如今的状况怎么能再求取太多。
这顿饭吃的夜南澈是食不知味,好在沈老夫人声称自己年纪大不能久坐便让人撤去了宴席。
夜南澈也拉着郑月容自去说话去了,夜南澈松了口气。
急匆匆拉着连翘打算回房换身衣服,她胸口缠绕的布条已经隐隐要被浸湿了。
夜南澈将头发都拢至胸口前,又不自觉的缩着肩膀。急切的低头拉着连翘疾步,没成想没走两步就一头扎进了一个人怀里。
一双男人的大手揽在夜南澈的纤腰上,借助惯性将夜南澈抱至凌空。
夜南澈唬了一跳,双手紧紧攀住男人胸前的襟口。
摇晃了一下,二人终于稳住了身子。
夜南澈连忙想从面前的人怀中退出来,腰上男人的手依旧没有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死死钳制住她。
夜南澈被吓的猛地睁大双眼,面前的人长得和沈修筠长得七分相像。
同样地肤白如雪,丹凤眼,甚至眼尾上挑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眼尾没有那颗红痣,夜南澈恐怕会将面前的男人错认成沈修筠。
夜南澈见沈修筠第一面的时曾暗叹与沈修筠一个男人,竟然身上齐具妖冶摄人与清冷孤高的两种气质。
但是眼前人,有着沈修筠一张极为相像的脸却满身尽是邪气,看着夜南澈的眼神,像是在打量审视只待宰的猎物。
夜南澈抗拒的推了把面前的男子,男人的手反而越收越紧,像是有意要掐断夜南澈的腰。
他俯身在夜南澈的脖颈轻嗅了嗅,目光从夜南澈胸前扫过“你就是夜南澈?江家给我大哥送来的奶娘?”
男人的气息游走在夜南澈的颈边,激起夜南澈一阵细小的颤栗。
“你!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快放开我家娘子!”
夜南澈身后的连翘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要拉开男人桎梏在江念σw.zλ.芙腰上的手。
男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夜南澈直觉不好想来拦下扑过来的连翘。
但男人动作迅疾一把将夜南澈甩到一旁,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到了连翘身上。
连翘像一只在疾风中断了线风筝,重重的砸在石头雕刻的长廊栏杆上。
“连翘!”
夜南澈连忙扑到连翘身旁查看她的情况。
连翘摔得不清,脸M.L.Z.L.上的血色瞬间褪净,痛的她蜷缩起身子说不出话。
夜南澈身侧的男人却移步走上前来,华贵的靴子对准了连翘的头。
夜南澈察觉的男人的动作,浑身发抖的将连翘紧紧护住在自己的怀里。
“二公子,何必赶尽杀绝!”
男人动作顿住。
“你知道我?”
夜南澈虽然从小受尽了后院的手段磋磨,但还是第一次眼见着身强力壮的男人对个弱女子动杀手。
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栗,眼泪也迅速蓄满眼眶。
抱着连翘的手紧了紧,夜南澈才勉强稳住声音中的哽咽开口。
“二公子既然知道我,我又为何不能识得二公子。”
刚才与男人打照面的一瞬间,夜南澈就猜到他是沈国公府的二公子沈书彦。
沈书彦嘴角勾起,眼中尽是轻蔑的玩味。
“也对,你既然送过来给我大哥的,就没道理不认得我。”
毕竟他们兄弟该死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