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慕眸光轻微闪动,她的眼神落在太子腰间挂的那块金色令牌上。
太子令……
林不慕眼底犀利,她看着祭台上的太子,凝视着他做完一切的祈福活动,燕芷身后是跳着神秘舞蹈的祭师,庄重的乐声回荡在耳畔,求的是国泰民安,百姓安乐。
林不慕观望着一切,只觉得可笑至极,他并未见过东临太子,前世直到死,都没有得见过东临太子真容,但眼前之人的身形,倒是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祈福结束后,其他皇室之人前去拜香,林不慕没入场,他见太子离开后,悄悄没入人群,身形鬼使神差地在后面跟着。
林不慕一路跟随燕芷的祈福队伍去到了寺庙内,她在翻窗拐角藏匿,因为武功了得,倒是真让她混进去了。
只是未见到燕芷便出了些岔子,不多时,人便跟丢了!
前面的队伍还在,但是太子已经不见踪影!
林不慕步子顿住,就一个拐角的功夫,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林不慕在寺院中寻觅,半晌没有再到任何动静,宫内的女眷众多,林不慕一直没敢在大道上走。
太子祈福用了许久,此刻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不慕做任何事情都是放手一搏,她自然知道自己想近太子的身难如登天,太子身边高手云集,怕是暗卫都是不弱于影七的高手。
想要有与之近距离接触且不背被人警惕,只能是她这个摄政王妃的身份。
但今日并不是时机,燕景白不在近处,她若是以王妃的身份见了太子,如何也说不过去,是以林不慕并没有拿出燕景白给的玉佩。
她不能让自己有被诟病的机会,今日她想拿到太子令,也绝非易事。
林不慕想到燕芷刚才祈福所戴着的众生面具。
不知那张面具下的脸是如何的恶人面容。
面前不远处的巡逻士兵从寺中走过,林不慕这才再次从拐角跨出。
这时候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对方没有刻意掩藏气息。
林不慕警惕地回过头,便看见一身紫衣的言挚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阿药!”言挚眼底噙着笑意,看见林不慕步子跨的快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林不慕眼眸眯起,她更好奇言挚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细想来,她在这祈福的寺庙中却是有些可疑,林不慕心绪烦躁,言挚在这里,会打乱她的计划。
得找个办法支开才是。
言挚快步走到林不慕面前,面色有些不满的幽怨,“上次不是说让你拿着折扇去寻我吗?”
“你为什么没去?”言挚的声音不大,听着没有不满与责怪,只是情绪埋怨林不慕,“你可知我在那等了你一天?”
林不慕:额……
林不慕不自在地拂动额间的发丝,“有些事情耽搁了,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下次我把折扇带出来给你。”
林不慕确实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遇见言挚,否则,她必然会将燕芷的折扇拿着还给他。
“你怎么在这里?”言挚再次问了一句。
林不慕眼底细微流转,她出现在这里需要一个合理的原因,林不慕现场编纂了一个理由,“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当然不会。”言挚一脸认真。
“……”
林不慕眼神看向寺院的大道上,“我听说东临太子今日会来万寿寺祈福,我想着看看东临太子长什么样,毕竟像我这样的平民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所以就来凑热闹了。”
“噗呲……”
林不慕话刚刚说完便听见前面的言挚笑的格外开怀。
“你小子笑话我。”林不慕抿着唇,“对未来天子有点兴趣,很奇怪吗?”
“那么多百姓都是来看太子的,不知道吗?笑什么笑,闭嘴。”
言挚继续调侃道:“今日来的女儿实际上……想做太子妃的更多,你也想吗阿药?”
林不慕眉头蹙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少恶心我,东临太子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言挚眼底的笑意依旧弥漫着,“果然还是那张伶牙俐齿的嘴。”
“那你看见了吗?”言挚眉尾轻轻挑起,“太子好看吗?”
“没看见,太子戴着面具,不过我感觉……”林不慕欲言又止。
“感觉什么?”燕挚看着林不慕的面容,心绪格外愉悦。
“太子应该丑陋不堪。”林不慕说。
言挚动作顿住,“你都没看见,怎么就说太子面容丑陋这一对话来?这岂非是偏见吗?”
“皇室的人……按道理来说,都不会丑陋,宫中的妃嫔个个貌美,都是东临难得一见的佳人,太子的生母还是东临第一美人,太子怎么可能会丑陋不堪呢。”言挚倒真在林不慕前面认真剖析起来了。
林不慕:我说他丑,他就丑,你在这插什么话?
林不慕眼眸暗流涌动,她之前从未想过言挚的身份,倒是没认真问过,“你干嘛为太子说话?你也是东临世家,你不会是太子党的人吧?”
言挚瞳孔波澜,旋即不屑地侧目,“在东临,如今权力最大的摄政王燕景白,我自然随王爷。”
燕景白。
又是燕景白。
“摄政王便心随太子。”林不慕笃定道。
言挚眉眼眯起,他这辈子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可太新鲜了。
“你听谁说的?”言挚猛地倾身,与林不慕拉近距离,如此暧昧的弧度让林不慕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言挚的动作没变,欢愉的语气更增了些,“阿药,几年不见,你还是笨的可爱啊。”
摄政王是太子的人,简直是天大的小笑话。
他和燕景白,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表面,笨蛋。”
“你骂谁呢?”林不慕被突如其来的说辞激的一愣。
“言挚,你果然是病好了,救命恩人都敢说了。”
“是救命恩人。”言挚听着林不慕带着情绪的叫唤立即站直,“也是未过门的妻子啊。”
林不慕懒得和他掰扯,“我给你说了,别听那老头瞎点鸳鸯谱,我们两没关系!”
“那怎么行,我们跪了师父的,你难道要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吗?”言挚搬出林不慕的师父。
林不慕确实记得这事,她师父临终前把二人拉在一起,那话明里暗里就是让言挚日后照顾自己的意思。
为了让老人家安心,林不慕那时候并没有说什么。
没想到这言挚真当回事了。
林不慕想到言挚今日耽搁了自己的事,心里有些焦急,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我不会嫁予你的。”林不慕眼神厉色,“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可我没把你当朋友。”言挚直言不讳。
他抬手抓住林不慕的手腕,声音温和,“阿药,我家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待府中安静下来,我便接你回去成亲。”
须臾他又笑着说了一句,“我没给你选择的机会。”
莫名的,林不慕总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几分偏执疯狂的味道。
“阿药,你就当是要嫁给我的。”言挚说。
林不慕:“…………”
“你胡说什么!……”
“我真的喜欢你阿药。”言挚手腕下移抓住林不慕的手,只是触碰的瞬间便被林不慕抽离出去。
“言……!”
林不慕调子顿挫这句话还未出口,便感知到一阵异样的风来。
有人!
“杀了二人!”忽然间,从瓦背上传来脚步声,过来的人个个穿着黑衣,将俩团团围住!
林不慕瞳孔怔了缩。
他想不通这些黑衣人谁的人,倘若不是丘垣那些一直在追她的人,在东临,她还真一时半会找不到谁想要自己的命。
莫非是燕景白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她本就是丘垣人,傅晚与自己的身份更是做的天衣无缝,没理由那么快……
林不慕拔出携带在腰间的软剑,立于身前,故意将一切不解归责与一侧的言挚,“你小子到底什么身份,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
言挚倒是没多想,遇见刺客对他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父亲财产太多,家里的哥哥弟弟一直不安宁,当初跌落悬崖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一直没敢带你回家。”
言挚瞳色轻蔑,这样说也没错,他这个太子还真是委实窝囊,连喜欢的人都不敢接进宫。
“等过些时日便好了。”言挚说,“阿药,我一定会娶你的。”
林不慕紧握着剑,她可不想带着一身伤回摄政王府,真没想到今日,太子没见到,倒是遇到一群刺客了。
“真是麻烦精。”林不慕看向言挚,“现在太子祈福的队伍应该已经启程回宫了,这些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言挚抬眸看着从瓦背矮墙翻落逼近的刺客,他拔出剑站在林不慕面前,“阿药,你先走。”
林不慕还未接话,为首的刺客便轻嗤笑出声,“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东家有令,不留口活。”为首的男人一脸的络腮胡,厉色的面容与那浑厚的调适配到了极致。
“上!”
话落间,十几个刺客朝着林不慕与言挚袭击过去。
言挚一直将林不慕护在身后,“阿药,站在我身后。”
林不慕看着自己锋利的剑锋,“不必,我也好些日子没握剑了,正好练练。”
林不慕一个侧身抵住劈过来的剑,两人与刺客绞杀在一起,林不慕倒是没吃到什么亏,若真那么容易被擒被伤,她也活不到现在。
两人从刺客侧面突击了出去,今日不宜恋战,林不慕步子加快,“言挚,分开跑。”
“不行,我不放心你。”言挚没答应林不慕的要求。
林不慕刚刚看着言挚的手起刀落,看得出来他想走不是什么难事,那便只有她自己自求多福,林不慕没管顾言挚说的,只告诉他:“明日在城中等我。”
话语间林不慕已经翻墙跃下。
此刻她若是回头看,便会看见院墙树梢上眼神窥探着一切的影七。
林不慕跃出高墙之后,影七转动其手中的信号弹,他将其发送至空中,红色的烟雾瞬时升起。
而后影七从树梢一跃而下。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林不慕跑出一段距离后,感知到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无端的气息烧的人精神紧绷。
林不慕猛地回过身,便看见几个穿着便衣骑马而来的男人。
只有三人。
几个头顶个个带着斗笠,明明才寥寥几人却比刚才十几人的压迫感多了不止百倍,马儿一步步往前,那股杀意,让林不慕无端瑟缩。
在丘垣一直有想杀她的人,林不慕不知道他们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又或者是想斩草除根。
她遇到的高手很多,注视着逼近的几人,林不慕诧异中又带着平静。
林不慕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太过熟悉。
她本该活在这样永存的杀意之下,如阴沟的老鼠见不得光。
在摄政王府这段日子是她这些年睡过最安稳的觉。
面前三人的内力雄厚到不刻意敛出都能让周遭的人感受到。
林不慕自知,自己可能不是对手。
林不慕握剑逃匿。
活着,要活着……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
面前的风好似都变的快了起来,林不慕的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是马蹄的踢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林不慕敛出内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往深处的巷子跑去。
霎时间,其中两人从马背上跃起,一个空中跃起旋转便轻松地到了林不慕面前。
微弱的月色下林不慕看清了几人侧颈所刺的刺青,蛇纹样式,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与那双血色的眸活灵活现,好似讨命的恶灵。
林不慕呼吸沉的厉害,她明显能感知到几人的实力比刚刚的那些废物要高出许多,林不慕拿起剑,“你们是谁的人?既是来杀我,自然要让我死的明白。”
回答林不慕的是锋利的刀刃!
虎刀的质感比剑厚重,林不慕拿的还是软剑,刀刃劈到林不慕的瞬间激的林不慕往后退了几步,火星如烈火般升起,武器碰撞的地方发出震人耳的声响!
“噌!”
林不慕手被这巨大的力道震的手颤,让她有些握不住剑。
还没躲过这一遭,身侧的男人直直朝林不慕再次攻击过来,林不慕再次握剑防守,这一击,直接让她半跪在了地上。
几人的动作粗狂,不讲究招式漂亮,都是招招致命的直击命脉,林不慕没坚持三个回合便被伤了手臂,后背被人一脚踹倒,林不慕直接飞出去几米远,那种五脏六腑都疼的滋味,让林不慕有些眩晕。
“嗯……”林不慕撑着剑起身,嘴里是涌出的鲜血。
刀上有毒……
林不慕迅速给自己点了穴,她得赶紧离开,眼前的画面已经有些重影了。
不能死……
不能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要逃出去……
逃出去……!
林不慕忍受疼痛,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支飞刃,她刺向的不是人,而是面前的马儿,当马儿受惊混乱后林不慕用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
“嗯呜…”林不慕额间冒起汗渍,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林不慕趴在马背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有些意识浑噩。
她死死拽着缰绳,能做的只是自己不从马背上掉下去,受惊的马的速度是控制不住的,速度太快,林不慕身上被震的愈发狠,她甚至不知道它会将自己带去哪里。
“追!”几人追随着马儿往前。
其中一人拦住二人的动作,“无妨,刀上有毒,她活不过今晚。”
这生死的话被男人说的好似看蝼蚁无畏。
月色在头顶散下银光,林不慕的脸颊被照的明暗波澜,她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受伤的手垂着,一直淌着血渍,马儿随着在道路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林不慕身体虚弱,失去意识之前,手上的缰绳滑落,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