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沈青竹话音才落,一阵冷笑声就传了过来。
谢氏被前呼后拥着从外面走进来,她脸上得意洋洋的,那神气活现的样,早没了之前在夜晟泽院里被收拾的狼狈。
看着沈青竹,谢氏眼里满是不屑。
“我当是谁呢,远远的就听着大吼大叫的,如此粗鄙,果然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上不得台面。”
“总比算计人的人能上台面。”
“哼。”
狠狠地剜了沈青竹一眼,谢氏冷哼。
“什么算计人?沈青竹,别以为你耍点花招用点手段,就能往我们澜儿身上泼脏水了。我们澜儿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以后,你也少搬弄是非,往澜儿身上贴。”
说着,谢氏直接去了夜晟澜边上,瞧着夜晟澜的模样,她满眼疼惜。
上手搀扶着夜晟澜,谢氏轻叹。
“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心善,出来应付些没心没肺的人做什么?”
“娘……”
“我懂,你念旧情,念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念着这份情的。行了,好好的回去躺着养伤吧,你马上就要娶平北侯家的小姐了,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平北侯家血脉,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都能比的。你得把身子养好了,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如此才不辜负人家小姐的一片情深。”
给夜晟澜脸上贴金,谢氏倒是舍得下嘴。
沈青竹冷笑了声,没有言语。
谢氏一直都是这种人,跟她斗嘴皮子没有意义,还不如早点把嫁妆拿到手呢。
夜晟澜也有些懵。
娶魏双双,自然是要娶的,可听谢氏的意思,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平北侯来时,夜晟澜已经晕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
不过,谢氏没给他问的机会。
斜眼看向一旁的小厮,谢氏招手让他们过来。
“扶二公子回房歇着,仔细照看着,别再出岔子。另外,记得把门守好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耽误了二公子养伤,仔细你们的皮。”
“是。”
小厮应声,忙过来搀扶夜晟澜。
这边安置好了,谢氏才看向沈青竹,她高高在上,鼻孔恨不能朝到天上去。
“白瞎了安国公府多年的教养,骨子里低贱,任凭怎么教养,人都是贱的。不过是点破嫁妆罢了,还值当你这么上赶着来抬?眼皮子浅成这样,是没见过银子,没见过好东西吗?等澜儿的夫人进门,你也跟人家大家闺秀好好比比,十里红妆,情深似海,那才是与澜儿相配的良人。”
“所以,我的嫁妆呢?”
沈青竹问着,随即勾了勾手,夜晟泽的人迅速上前站到了她身后,气势压人。
“我的耐性有限,再啰嗦,我可让人动手搜了。”
谢氏气的大吼,“你敢。”
“我以为,夜晟澜肿起来的脸,足以证明我的胆量了,侯夫人若是还想再开开眼,我倒是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
谢氏见不得沈青竹这副掌控全局,稳操胜券的模样。
四目相对,她破口大骂。
“不过是身边带了几条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沈青竹,就算站在了夜晟泽身边又如何?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是个信佛的佛子,不近女色,你跟了他,就跟嫁了个死太监一样,注定只能守活寡。别觉得自己今日风光,拿捏了澜儿,你就赢了。你的苦日子,还都在后头呢,有你哭的时候。”
“呵呵呵……”
几乎是在谢氏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青竹就笑出了声。
上前一步,她贴近谢氏,朱唇轻启。
“不近女色是洁身自好,念佛信佛是慈悲为怀,佛门清净,不像这三丈红尘,藏污纳垢,堆满了夫人和夜二公子这般的无耻之徒。”
“你……”
“他信佛,是想求个内心清净,是不愿与下作的人为伍,这跟身子行不行,可从来都没什么关系。倒是夜二公子,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他倒是挺行的。可是,尚未成婚就搞出了孩子,这就真的好听?更何况,谁又能保证,这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就一定是他的?”
“沈青竹,你找死?”
沈青竹后退,免得谢氏的吐沫星子,喷到她脸上。
她不咸不淡的继续,“弹指红颜老,侯夫人也不是当初的神仙美眷了,上了年岁,一脸褶子,还是多动脑子少动怒比较好。”
都说不该逞口舌之快。
可是,在这口舌是非里噎死人,心里倒是真的挺痛快。
心里舒坦了,沈青竹也不再耽搁。
“来人,既然侯夫人和夜二公子都忙,腾不出手来帮我找嫁妆,那咱们就自己上手吧。”
沈青竹拿了一份单子出来,交给身后夜晟泽的手下。
“嫁妆一共一百六十抬,嫁妆单子我都已经默下来了,照着单子找,一样都不要落下。尤其是银票,一张都别少了。还有我带入府的下人,也都找找,是死是活,是忠是叛,也要弄清楚了。”
“是。”
夜晟泽的人应声,拿着单子就往院里去,那横冲直撞的劲儿,一下让谢氏慌了神。
“急什么,都是土匪吗?不就是点破嫁妆,谁还能贪了你的不成?”
“想不想贪,侯夫人自己心里清楚。”
“小家子气,眼皮子浅的,你当谁都是你呢?翠蓝,带着他们去抬嫁妆,把脏东西都清出去,正好给平北侯家的小姐腾地方。”
谢氏话说得难听。
沈青竹也不在意,她直接带人去抬嫁妆。
波澜渡里只剩了十几抬,剩下的,全都顺着波澜渡的后门,被抬出去,放到临近的潇笙馆里了。
那地方,是平日谢氏拉着永昌侯弹琴、品茗的地方,没有谢氏的允许,没人会去。
地方又大又空,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时间太短,多数东西还在。
但是,安国公夫人给沈青竹压箱底的银票,却是一张都没了。连带着她的那几个陪嫁的下人,也都没见影。
沈青竹拿着单子去找谢氏。
谢氏看着沈青竹就烦,尤其是,瞧着那一抬抬的嫁妆被抬出去,她更觉得心疼。
若是一切顺利,那些东西都该是夜晟澜的,该是她的。
她出身低,当初进永昌侯时,就只有一个小布包袱,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日子倒是过的不差,可是,中馈的账老太君一直都派人盯着,她真正能抠出来的银子并不多,想为夜晟澜打点,为他铺路,自然不容易。
娶沈青竹,原本是一步好棋的。
可现在……
谢氏不愿深想,越想,她心里就越觉得难受,堵得她喘不上来气。
沈青竹自然也瞧见了谢氏脸色不好,不过,她可不管那么多,“侯夫人,嫁妆我已经清点好了,缺的东西,我也都标好了。明儿我回门之前,你记得把东西都补好了送过来。不然,一脚踏出了这永昌侯府,我会说什么,可就真不一定了。”
谢氏额上青筋乱跳,“不过是五六万两银子罢了,你至于吗?你和澜儿……”
“少拿过往说事。”
打断谢氏的话,沈青竹表情冷凝。
“还有我的人,到底在哪,我也要个结果。若想息事宁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不然,别怪我把事情捅出去,拉你下地狱。”
话音落下,沈青竹再不停留,她带着人转身就出了波澜渡,出了这个上辈子囚禁了她、毁了她的地方。
泽霈苑里。
沈青竹的嫁妆箱子,几乎要把小院堆满了。
她瞧着,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一次,真的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心里高兴,沈青竹连晚膳都多用了些,等吃好了,她就去了夜晟泽那,打算为他诊诊脉。
可一过来,沈青竹就愣住了。
屋里,手腕粗的龙凤蜡烛已经燃上了,微暗的夜色中,红光摇曳,配上满屋子的红纱喜绸,红得晃眼。床上,写着佛经的青纱幔帐全都被摘了下来,换tຊ上了大红的百子千孙帐,龙凤喜被也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嬷嬷刚放好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在准备铺床。
夜晟泽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佛经出神。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海棠红的锦袍,艳红的颜色映衬下,他脸色倒显得比之前好了不少,连带着冷峻精致的眉眼里,也更多了一抹妖冶。
很勾人。
沈青竹怔愣,半晌才上前,“夜将军,他们这是做什么?”
夜晟泽无奈地苦笑。
他和沈青竹只是合作,不曾真的有什么,老太君不知内情,倒是以为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这忙里忙外的,搞得和布置新房似的,连锦袍都硬塞了他件红的……
小老太太,倒是挺能折腾。
心里感慨,夜晟泽轻声回应,“祖母让人安排的,不用放在心上。”
“嗯。”
沈青竹应着。
可瞧着嬷嬷们看过来,她脸颊不免有些烫。
顺手拿过夜晟泽手里的佛经,沈青竹想看一看静静心,可一打开佛经,瞧着里面干柴烈火的画,她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