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意去见江琦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江琦一见到她,就笑出了小虎牙。
他说的话也开门见山:“姐姐,你关注遗嘱里的那家公司,应该不是看中了它的盈利吧?”
江琦道:“陆总发现那家公司对你很特别之后,做了一些调查,没发现什么问题。现在除了一些大的决策,公司的整体运营,陆总已经交给别人了。”
姜晚意向后一靠,挑眉笑了:“你就这么把老板卖了?这些事也跟我说?”
江琦瞪大眼睛,倒是向前倾身:“你不会到我老板面前告我状吧?”
“我从来不坑要帮我的人,”姜晚意道,“但是你得先说清楚,你要什么?”
老陆的旧部,在小事上能卖她些面子,提携一个小孩不算难事。
姜晚意以为,江琦是在陆然身边做助理发展受限,但是又舍不得离开陆氏,才想要另辟蹊径。
“不是啦,”江琦摇头,“姐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接了陆氏的offer吗?”
他说:“因为我知道,进了陆氏,早晚有一天能见到你。”
姜晚意笑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别告诉我你是我的粉丝。我上一个像样的作品还是七年前。”
“不是作品,”江琦的声音低下去,“是一条公益广告。”
他轻声说:“姐姐,你救过我的命。”
七年前的江琦,正上高一。在还没有“小镇做题家”这个说法的年代,像江琦一样成绩优异的少年,一般被称作“天之骄子”,未来可期。
可是从某一天开始,这位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地狱。
所有人见到他都绕着走,用警惕、戒备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学校的老师时不时找他谈心,亲切脸孔下埋着无孔不入的试探,想验证他是不是反社会人格。
人人都在传,人人都心照不宣,因为他父亲杀了人。
江琦成了学校里行走的瘟疫。
这样的日子熬了一段时间,少年第一次逃了课,爬上了城市高楼的天台。
但他到底没有一跃而下。
因为对面的大楼屏幕上,一遍遍循环播放着一条公益广告。面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清冷又温柔,像是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需要帮助,记得拨打电话。你的生命很重要,很美好,请不要放弃。
“并不是没人在乎。我们都在乎。有很多人,愿意为了挽救你的生命竭尽全力。”
少年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远离了天台边缘。
姜晚意听完垂下眼睛,半晌后道:“幸好你没有跳下去。”
江琦比了个“嘘”的手势:“我没告诉任何人哦。不过姐姐,我第一次在陆氏见到你的时候,差点把咖啡泼到陆总身上。有前辈姐姐还问我,是不是想模仿霸总小说里的傻白甜秘书。”
两人一通大笑。
笑够了,江琦说:“你帮过我,我也想帮你。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要那家公司做什么?”
姜晚意垂着眸,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角:“我要……给一个不该出现在A市的人,做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得在阳光下,能让她安全去到任何地方。”
江琦皱着脸想了一会儿:“类似于,办假证,并且要办得像真的一样?”
姜晚意笑了:“可以这么理解。”
江琦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风险很高,”姜晚意说,“所以我需要那家公司在我的掌控下才可以。但是……”
“未必。”江琦突然道。
姜晚意一扬眉。
“就算不在掌控下,公司的资源也可以利用。只要材料的申报和审核阶段,有自己人盯着,偷偷动点手脚就行。”江琦狡黠地露出虎牙,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姜晚意的心狂跳起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救母亲出来的机会就这样扑到自己眼前。
她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你真要帮我?这冒的风险可不小,万一被发现……”
“我过来之前就想好啦,”江琦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什么忙我都会帮的。”
“而且,”江琦看着她的眼睛,“你不会卸磨杀驴出卖我的对吧?姐姐。”
姜晚意知道这个忙的分量。
万一被发现,江琦的前程将毁于一旦。
她郑重地看着他:“谢谢你。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江琦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把要准备的材料清单发给了她。姜晚意一边暗中准备,一边时不时和江琦见面,核对细节。
从头到尾,江琦没有问过一句,聋哑女佣是她什么人。但是需要他帮忙的环节,他毫无保留,也从不怀疑。
她和江琦的联络是个秘密。一旦被任何人发现,都会害了江琦。
另一边,沈斯南也因为谭清的缘故,性情愈发阴晴不定。
姜晚意知道他心Finition citron里不好受,抱着他安抚,没说几句就被他扛起来甩到床上。
知道他是宣泄,她也由着他去。
只是过了一阵,江琦发来消息,姜晚意避开沈斯南,挪到一边读消息。
沈斯南突然冷冷道:“你最近倒是把手机看得很紧。”
姜晚意怔了怔。她思索一下回完了江琦,将手机锁屏,笑眯眯爬回沈斯南身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小沈总,要查我岗呀?”
她的气息和声音都柔软,但是沈斯南并没有被取悦。
他看着她,指尖描摹她的眉眼,只是眼底有一抹狠色。姜晚意心里有些发颤,总觉得他随时会突然用力掐上她的脖子。
“老头子在逼我,”沈斯南轻声道,“我扛得很难受,每次看到谭清,我都想杀了她……所以有时候我会想,姜晚意,你值吗?”
沈斯南盯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晚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琦。
但是她想了想,说:“没有。”
沈斯南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好。”
姜晚意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寒意。
他看她的目光太冷了,连恨和怨都淡了,是一种疏离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