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骗做了小叔子的兼祧妻——她本该嫁的夫君早在战场死无全尸,是他代堂兄娶妻生子,以续香火。
然大婚已成,家乡亦在千里之外。
她只能认命。
十年间,她与他生了两儿一女,心底认他为夫君。
可十年间生下的两儿一女竟接连意外而死,
到最后,她才知道他百年后的墓旁只为他本家正妻留了位置!
而他心中,更是从未将她当做妻子!最后她彻底绝望,发疯自焚身亡。再次睁眼,她却回到了嫁入恭国府那年!
她看着梳妆镜里自己那张年轻红润的脸,眼里的震惊迟迟未退。
身后却猝然传来一道冷淡男声——“嫂嫂,该去跟母亲敬安了。”
一声‘嫂嫂’,让她猛然回神。
她回头看去,映入眼帘是那张曾经最熟悉的俊朗面庞。
她名义上的小叔子,实际上的夫君。
她看着他,难抑心中悲悖。
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地轻笑一声:“这声‘嫂嫂’你喊得不心亏吗?”
男人身形微顿,眸色闪过些许诧异。她向来喊他‘夫君’,这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他眉头微蹙。
她抬眼直视他,唇角笑意讥讽无比:“若是不心亏,你怎的不在榻上喊我‘嫂嫂’?”
他脸色一瞬冷沉,语气透着压抑的怒火:“我看你今日是失了智,脑子不清醒了。”
警告过后,他甩手径直离去。
周遭一片寂静。
半响,才有婢女白着脸过来扶起她:“夫人,快起来,地上凉。”
她木然起身,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荒凉。
待他走后,她画了一枚玉佩。
——这是当年在大儿子落水的池塘边找到的,唯一关于真凶的罪证。
前世她没能寻到真相,今生没了玉佩,她怕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将其收好后不久,婢女前来请她去用晚膳。
膳厅里只有老夫人。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忠国府,现在新婚他过来得勤,三日能来一回,后来生了儿子后,他便半月才会过来一次。
饭间,老夫人担忧嘱咐她:“明日我们去忠国府赴定亲宴,你需得注意。”
她愣住,心头一颤。
即便她跟他已经成婚三月,可在忠国府,他还是未婚状态。
他一子挑两门,所以要娶两位妻。
恭国府一位,忠国府一位。
她是他恭国府中的妻,他在忠国府还要另娶一位妻……
她抑制情绪,语气平静:“儿媳明白了。”
次日,忠国府。
定亲宴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汇聚在院中看女方晒嫁妆。
她站在屋檐下,神色隐在阴影里。
鲜少有人知,她娘家乃是西北首富,入京来的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价值数万两黄金。
前世,景王谋反,他领兵被困宛城,瘟疫横行。
她便将全部嫁妆换做药材都送去给他,可最后他活了下来,她的娘家人却全部陨难。
想到这些,她心口又是一痛。
也才明白前世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定亲宴的最后。
是新娘子前来敬茶。
“嫂嫂,喝茶。”女人朝她腼腆笑着。前世,她跟女人基本上各居各府,鲜少碰面。
但她也记得女人温和友善,知书达理。前世这个时候,她为他定亲一事伤心至极,女人敬茶时,没忍住孕吐当场作呕。
他认定她是故意为之,直到娶女人前,都不再见她。
回神,今生的她淡然伸手去接女人的敬茶。
可谁料,她手才刚碰到杯沿,女人就松了手!
眼见滚烫的茶水就要翻倒在女人手上,她手便迅速往前一伸。
茶杯掉地,她手上通红一片。
分明伤的是她,哭得惊慌失措却是女人:“嫂嫂!没事吧?是我手误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还没开口。
他已经挡在女人面前,沉眸定定看过来:“她不是故意的,还请嫂嫂莫责怪于她。”
被滚水烫自没有被火烧痛,却也钻心。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对面的女人。
前世十年,如今她才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此时她怕是拧一下眉,都要落上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于是,她一边伸手展示手上的红处,一边温声道:“只是烫伤罢了,姑娘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下,众人诡异的视线看向了女人。女人眼泪一顿,只得柔柔欠身:“多谢嫂嫂大度。”
回到恭国府。
她在屋里上药时,他推门而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她。
“用这药涂抹,明日应当就会无碍。”她愣了一下,才接过:“多谢世子。”这称呼让他不觉眸色微沉。
室内安静下来,平日都是她主动找话题,现在她沉默了,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相处。
于是只能起身到书桌翻书。
忽然,他看见了她夹在书本中的玉佩画像。
他登时眉头一皱:“你怎么有这个?”
“你见过?”她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前世,他是在女儿死后才第一次见这玉佩……
可紧接着。
她听见他回答:“这是我送给她的。”霎那间,如雷轰顶!
她手中的药瓶直接掉落在地!
她想起他前世的话:“仅仅一块玉佩,或许是哪位过路人掉的,你何必执拗不放?”
那般理所应当,那般轻飘飘!
难怪他不肯彻查,难怪他劝她放下,难怪他无动于衷!
原来根本就是在包庇女人!
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她死死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他一怔,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滚出去!”
她情绪激动,当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杯砸在他的身上。
他脸色瞬间冰冷:“你疯了是吗?”而她的语气异常强硬,“世子若是看不惯,那便驱我出府便是了!”
……
庆宁十三年冬。
恭国府,谢凝烟自焚而死。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尸骨无存。
后来京中提起这位恭国府最后一位夫人,只剩叹息。
叹她可怜,因一纸婚书远嫁赴京,却成了兼祧妻。
——她本该嫁的夫君早在战场死无全尸,恭国府无后,是老夫人请来忠国府嫡子沈浔轩代堂兄娶妻生子,以续香火。
叹她命苦,十年间生下的两儿一女竟接连意外而死,最后自己也发疯自焚。
……
再次睁眼。
谢凝烟竟回到了嫁入恭国府那年!
她看着梳妆镜里自己那张年轻红润的脸,眼里的震惊迟迟未退。
身后却猝然传来一道冷淡男声——
“嫂嫂,该去跟母亲敬安了。”
一声‘嫂嫂’,让谢凝烟猛然回神。
她回头看去,映入眼帘是那张曾经最熟悉的俊朗面庞。
沈浔轩。
她名义上的小叔子,实际上的夫君。
上辈子,谢凝烟随他进京后,才知这是一场替兄娶妻生子的荒唐婚事。
然大婚已成,家乡亦在千里之外。
谢凝烟只能认命。
十年间,她与沈浔轩生了两儿一女,心底认他为夫君。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沈浔轩百年后的墓旁只为他本家正妻留了位置!
而他心中,更是从未将她谢凝烟当做妻子!
谢凝烟看着沈浔轩,难抑心中悲悖。
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地轻笑一声:“沈浔轩,这声‘嫂嫂’你喊得不心亏吗?”
男人身形微顿,眸色闪过些许诧异。
她向来喊他‘夫君’,这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沈浔轩眉头微蹙。
谢凝烟抬眼直视他,唇角笑意讥讽无比:“若是不心亏,你怎的不在床上喊我‘嫂嫂’?”
沈浔轩脸色一瞬冷沉,语气透着压抑的怒火:“我看你今日是失了智,脑子不清醒了。”
“不,我没有哪刻比现下更清醒!”
谢凝烟眼底通红,却异常清明。
她清楚记得前世他弃她伤她,说她不是他的妻;亦记得他在儿女死时,态度平静,枉为人父;更记得她恳求他彻查真凶,他却说她胡思乱想的漠然!
桩桩件件,刺骨锥心,永世难忘!
今生,她绝不要再走上旧路一步!
谢凝烟忽地起身,郑重跪地伏身行礼。
地砖坚硬冰冷,亦如谢凝烟坚定的决心。
她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夫君战亡,凝烟本就无缘留京,特自请休书一封,还请沈世子成全。”
此话一出。
沈浔轩的脸色倏地铁青,眉头冷蹙,冷冷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这样荒谬的话,也请嫂嫂别再提!”
警告过后,他甩手径直离去。
周遭一片寂静。
半响,才有婢女白着脸过来扶起谢凝烟:“夫人,快起来,地上凉。”
谢凝烟木然起身,望着沈浔轩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荒凉。
默了半晌,她还是起身跟上去给老夫人敬安。
老夫人是她的婆婆,沈浔轩的大伯母。
行兼祧礼后,沈浔轩改口也喊老夫人为母亲。
抵达老夫人屋子。
她便在门口看见了沈浔轩。
他在等她。
想来是认定她一定会来。
谢凝烟意识到这点,手不甘的攥紧,却只能上前。
沈浔轩神情漠然的看她一眼,两人遂一同进门。
却见屋里还立着位陌生老人。
谢凝烟正疑惑,老夫人就担忧地拉住她的手道:“来来,凝烟,你前几日说恶心想吐,我特意请了郎中来给你把把脉瞧瞧。”
轰然一下。
谢凝烟脑中仿若有什么炸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忽地抓住沈浔轩的手问:“我们成亲至今有几月了?”
沈浔轩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态度冷淡回:“三月有余。”
霎时。
谢凝烟脸色惨白。
三月有余,那不正是她刚有身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