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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一来,为太后看病的太医们立刻退了出去。
  “母亲,您觉得身体现在如何?”皇帝伏在太后的床前,关切地看着她的气色。
  “太医刚才为哀家施过针,现在好多了。”郭太后的目光软软地看着皇帝,“权儿,阿娘刚才看见你爹了。”
  皇帝大惊,忙握住太后的手:“娘!”
  他的语调也带了些惊慌,传说人在快离世时,是会看见逝去的亲人来接自己的。宣帝少年丧父,只有老母,所以对母亲很是孝顺爱戴,听见她这不祥的话语,心里十分不安。
  太后虚虚地望着空中,回忆着昏厥之时的所见。
  “我看见你爹他站在那里对我笑,我就问他,‘你是来接我的吗?’你爹问我‘咱们两个儿子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太后微笑着看向皇帝:“我说‘你们老萧家祖上积了大福德啦,咱们的长子做了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我对得起你们萧家啦!’”
  “你爹他捋须笑笑‘甚好甚好,那么咱们老二呢?’”
  听到这儿,皇帝的肌肉僵了僵,就听太后道:“我听他问老二,就只能如实告诉他老二现在的情况,谁知你爹大怒,说‘我把两子托付给你,你怎地这么偏心,将一个捧成了帝王,一个却成了重病的瘫子?你有何脸面见我!’”
  太后看着皇帝哀戚地道:“后来我就醒了啊,权儿,我想你爹他是真的来过了,娘也差一点就走了啊……”
  “母亲……”皇帝萧权握着太后的手,拍着她道:“您是病中有所梦,您还有长长的福寿呢,儿子还要孝敬您三十年、五十年……”
  郭太后摇了摇头:“娘也不要什么三十年、五十年,娘就求你一件事。”
  “娘你说。”
  自从皇帝登基后,太后对他的称呼多是“皇帝”,而皇帝也多称她“太后”或“母亲”。刚才的一场疾病,皇帝亲眼见到太后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失去母亲的恐慌。
  人做到了万万人之上,就再难有信任之人,对妻子、对兄弟都是如此,所以他很孤独。只有对自己的生身母亲,皇帝还留有一份人子之情。所以这一会儿,母子两个都暂时地抛却了那些尊贵的称呼,恢复了最纯粹的叫法。
  “娘不想有朝一日真的见到你爹时,被他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所以你能不能答应娘,就让你二弟平安的活着?”
  宣帝萧权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虽然知道母亲在此刻提出这个请求,未免没有挟病相胁的意思,可是想到爹娘这一辈子……当下他只能点点头:“娘放心,我会多派御医去给二弟诊病,让他平安无事的。”
  得到这一句保证,太后心里的大石终于松了些,她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变化,至少短期内,皇帝是不会对萧豫出手夺命了。
  唉……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宁可不要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儿子,那样她还是有两个孝顺友爱的儿子环绕膝下,兄友弟恭。
  可惜没有如果。
  既然事情已经开了头,郭太后决定趁自己还有气的时候把它做完。
  她对青衣宫装女子道:“芷柔,把桓王妃叫进来。”
  皇帝的脸色此刻已变得如常,他拿起一旁的碗盏给太后小口小口地喂水。
  云碧笙被带进太后寝宫,太后慈爱地对她道:“老二媳妇,今天多亏了你及时出手,才把老婆子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你说吧,要哀家赏你什么?”
  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叫芷柔的青衣宫女落在云碧笙身上的目光深了深。
  云碧笙俯身道:“不敢,是太后鸿福齐天,自有神佑,臣妾不敢居功。”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皇帝道:“老二这个媳妇是个老实本分的,哀家瞧她怪可怜见的,皇帝看着赏她些什么吧。”
  皇帝沉沉的目光垂落在云碧笙身上,打量了片刻,他缓缓开口:“桓王妃,你想要什么赏赐?”
  感受到那股开国之君身上所具有的巨大威慑力,云碧笙感到头皮微微发麻,喵的,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此刻她只想回到小院去。
  “回皇上,臣妾什么赏赐都不要,只希望太后平安就好。”
  这种高危的地方,云碧笙决定实行战略收缩,尽量减少存在感。
  太后笑着对皇帝道:“哀家对这个孩子还挺投缘的,以后打算让她经常进宫来陪陪哀家。”
  皇帝:“太后喜欢,尽管让她常来陪着好了。叶忠礼,去库房取上好的锦缎和金银玉器,朕要厚赏桓王妃。”
  云碧笙:?!这个可以有!
  傍晚时分,云碧笙坐上宫车,载着厚厚的礼物回到了桓王府。
  桓王府的奴才们见到王妃去了一趟皇宫,就带回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眼睛都有点发直。吴管事带着人一瘸一拐地上前:“王妃,我这就让人帮您把东西收进府库。”
  “不用。”云碧笙一口否决,“就这么点东西,我那小院放得下。”
  吴管事一愣,眨眨眼道:“这怎么好呢,王妃那里又没有合适的箱笼,怎么收拾这些东西呢?”
  云碧笙亲自抱起一匣小金鱼:“不用收拾,这点东西本王妃就留着赏人好了。”
  吴管事身后的下人们都流露出了垂涎之色,桓王妃好大方啊!
  吴管事不想放弃:“收进府库里,等王妃想赏人的时候再拿出来也一样啊!”
  噗!云碧笙差点笑出来:“吴管事,本王妃现在要看府库的账本,你会拿出来给我敲么?”
  “这个……自然可以 ,只是账本前两日洇了水,等我重新整理一下再交给王妃。”
  “呵,那你从府库里先支一百两出来,给本王妃用。”
  “这个、这个……”吴管事抓耳挠腮,激烈地寻找托辞。
  “哼,本王妃要使一百两都这么难?”云碧笙把他往旁边一踢,“行了吧你,就你这个德行还想让本王妃把东西入府库?入进之后还要得出来么?”
  下人们眼见云碧笙和张嬷嬷一趟趟搬着赏赐进了小院,有下人问:“张嬷嬷,要帮忙吗?”
  张嬷嬷脖颈一扬:“这是我们王妃凭本事救了太后一命赏的,我们不用帮忙!”
  众人一听,神情更加羡慕敬畏,“听见没?桓王妃救了太后的命啊!”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该再小瞧桓王妃啦?”
  他说完头上就被打了一下,另一个年长的下人忙使眼色:“还敢小瞧?刚才没听说吗,王妃那些东西是留着赏人的!还不赶紧的?”
  于是,一群下人像见了血的苍蝇,追着云碧笙和张嬷嬷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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