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课是七点半，他匆忙赶到了发现教授两人在等他。师母做了一大桌菜，一看就不是两人日常吃的分量，而此时已是八点多了。
　　心里感觉被扯了一下，但他极不适应，于是放任嘴边谎话不自然地流出：我…吃了晚饭过来的。
　　“没关系，男孩子，多吃点长身体。”师母笑着给顾希递上拖鞋，轻轻拍拍他的背。
　　“哪像我们家妙言，每次放假回来瘦的呦，我说给她炖点肉汤补补，结果嚷嚷着艺考要减肥，这不吃那不吃。”语气像极了和刚回家的儿子唠家常。
　　之前从未听过沈教授讲自己家事，顾希这才知道他有个独生女儿，正在读高三。
　　“行了，别念叨了，快让他过来吃饭。”沈教授放下手上的论文期刊，从沙发上站起踱步到餐桌旁。
　　此时气氛莫名温馨，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又被顾希立即摒弃。
　　“我看了你用的实验数据，有没有可能再精确点？”沈教授扒拉了口饭看似随意地问道。
　　顾希思忖片刻，“这是目前咱们实验室仪器现在能观察处理的最大程度了。”
　　半分钟的沉默后，顾希观察到导师轻微皱起眉：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要更细致的结果，我可以试试增加试验次数，采用大量样本佐证的方法，来增加结论可信度。”顾希一口气说完，忐忑地等待回答。
　　“可以。”半分钟后沈教授果断点头，神色思索：“你倒是启发了我。在实验器材受限、确保样本足够的条件下，甚至可以在实验前就人为地将一些自变量的精度调高，这样结果的精确度也会相应提高…”教授把自己说高兴了，看着顾希眼神赞许：不错，思维挺活跃。
　　“能不能喝酒？来来来，今天得喝点！”教授明显兴奋了。
　　顾希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师母倒先一步替他解了围：“行了，待会喝完又胃疼，这还当着学生的面儿。”
　　“就一点点，图个开心嘛。”教授小声嘟囔。
　　“不行，赶紧吃饭。”师母下了死命令：“吃完饭你俩去聊论文，饭桌上不许聊学术。”
　　看着妻子丝毫不放行的严肃表情，教授悻悻地端起了饭碗，顾希也有点无所适从，只好轻轻夹了一块青椒炒蛋塞进嘴里默默咀嚼。
　　气氛一时略微尴尬。
　　“小顾确实蛮厉害，前阵子我看你们校报上报道你来着。”师母肯定是经常这么做，这会开始游刃有余地缓解气氛。
　　“哦哦。”顾希愣愣地点头。
　　“报道写地真不错，真没想到老沈手下还有这么优秀的学生。”语气里尽是由衷自豪。
　　“师母过奖，这种采访多半都是会美化当事人的事迹，其实本来没多少含金量。”
　　顾希不由想起被刘十九采访的那天，两人对着提纲一问一答，内容无非是每天刻苦努力，晚睡早起地学习做实验，课余再参加点积极的学生活动。反正他的原则是可以千篇一律地回答些套路的东西，一旦涉及私人信息，任凭对方再各种挖掘，他都是三缄其口。所以可想而知，这篇报道的内容有多无聊，以至于刘十九通知他文章登出了半个月后的现在，他都没去看一眼。
　　“你不会还没看报道吧？”师母突然发问。“写的蛮有趣，完全不像之前那种死板的tຊ报道，角度很新颖，人家记者写了你科研之余，还给流浪猫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