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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天就是这样,风雨说来就来。
  宫恒夜走到会所门口时,果然已经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云层后的轰隆雷声如野兽哀鸣。
  他手指蜷了蜷,心脏莫名沉得厉害。
  在外面等着的冯阳把车开了过来。
  上车后,没等冯阳问回哪儿,宫恒夜已经开口:“回公司。”
  冯阳一愣,“这么晚了,九哥还有什么事儿吗?”
  何况雨这么大,连前路几乎都看不清。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如果有事不如跟黎锐……”
  “回公司。”
  宫恒夜打断他,不再多说,闭眼休息。
  的确喝得多了些,一坐上车还是昏沉起来。
  只是闭上眼,眼前晃晃悠悠的还是小青蛙委屈无辜的模样。
  这么晚了,公司也不会再有人了。
  她应该会很怕。
  好在公司离会所不算远,虽然雨天难走,却不堵车,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不等冯阳来开车门,宫恒夜已经下车。
  冯阳正要跟上,宫恒夜又道:“在下面等着。”
  “……好。”
  冯阳怏怏得退回驾驶座,看着自家九哥急急的朝电梯去,那步子大得简直恨不得一步当三步走。
  要不是知道他在后面看着,九哥说不定已经跑起来了。
  这着急模样简直就像是落下了千亿的合同忘了处理,过了今夜宮氏就得破产似的。
  哦,就算真上千亿没了,宮氏破产了,宫家也不至于就倒了。
  而九哥要东山再起,也是简简单单的事。
  毕竟四年前,九哥没接手宮氏的时候,就白手起家在外自立了业。
  虽然比不上宫家这百年世族所积累,可短短三年也已经是y国那边有名有姓的企业了。
  如今九哥回了f国,那边公司就暂时由谢韫管理。
  所以冯阳实在想不出,能让九哥急成这样,大晚上雷雨天不怕被劈也要赶回公司处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胡乱猜测时,宫恒夜已经进了电梯。
  安静的电梯箱里,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看着变化的楼层,他忍不住蹙眉,第一次觉得这电梯速度实在太慢。
  哪个牌子的?
  看来该换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顶层,电梯门开。
  办公室的灯都已经关了,只有从玻璃窗外不时闪进来的雷光,照亮办公区域的时候格外晃眼,一瞬明亮后的黑暗又更让人恐惧。
  宫恒夜开了灯。
  一眼扫去,总裁办空无一‘鬼’。
  白天温月一直窝在黎锐身边那把办公椅上,此刻那办公椅也是空空的。
  她已经不在公司了?
  也是,她长着腿,还能飘。
  他让她别跟着,她也不会傻傻的就自己待在这办公室里不动了。
  倒是他傻了。
  说不定他不在,她正好能跑去医院找她的未婚夫。
  反正那小青蛙就喜欢当他面一套背他面一套。
  只是现在在打雷。
  她自己在外面乱飘,真被劈到了怎么办?
  为了宫宸,魂飞魄散都不怕了?
  宫恒夜皱眉,心绪更加烦乱。
  他转身,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黎锐问问宫宸被送到哪个医院了,通话键还没按下去,身形忽然又顿住,转头看向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同样黑乎乎没有开灯,他却忽然想到什么,大步走过去。
  指纹开锁,玻璃门开,目光直接落到了办公室中间那张沙发上。
  果然,小青蛙抱着膝盖,紧紧贴着沙发边角,埋着头瑟瑟发抖。
  或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来了。
  宫恒夜目光轻闪。
  在他神经里肆虐了整天的浮躁,在这瞬间莫名的就彻底消散。
  她还真就这么傻。
  他让她别跟着,她就不会自己找地方玩儿?
  何况之前脸皮不是很厚,说什么就算他不要她她也跟定他了。
  怎么那会儿就那么听话,让她别跟就别跟?
  也许是他的目光压迫性实在太强,沉浸在恐惧中的温月也终于察觉到了。
  她惊慌抬头,张嘴,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对上了宫恒夜沉沉的眼眸。
  温月一怔,刚张开的嘴就闭上了,抿得紧紧的。
  小脸很白,在宫恒夜看来却不可怕,反而让她显得格外脆弱,可怜极了。
  眼睛很亮,会说话似的,委屈而控诉的望着他。
  宫恒夜时常觉得,她是一只会哭的爱哭鬼。
  不然怎么总是这么泪眼汪汪的呢?
  宫恒夜暗暗叹息。
  走到沙发前,垂眸看她:“在这里做什么?”
  温月睫毛轻颤,他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语气也始终很淡漠。
  她听不出他什么意思,只以为他又要赶自己走。
  毕竟白天他就不让她进他办公室。
  可打雷了。
  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公司里本来就害怕,很怕什么地方就忽然冒出一张比她还可怕的鬼脸。
  雷闪一来,她更是直接吓破了胆。
  想也没想就跑进了他办公室。
  虽然他不在,可好像只要是他待过的地方都会有属于他的气息,安全感会强很多。
  谁知道又被他抓个正着。
  温月咬唇,垂眸低头,像只鸵鸟似的重新把头埋进自己膝间,“你不在我才进来的,何况你走的时候也没说过你走了也不让进。”
  停顿两秒,又闷闷补充:“不打雷了我就出去。”
  宫恒夜蹙眉看她几秒,然后在她面前半蹲下去,叫她:“温月。”
  又是这种听似温和的语气。
  温月烦死他用这样的语气叫她了,想讽刺什么就直接讽刺不行吗?
  她脾气也上来了,抬头,“干嘛呀?”
  然后就对上他深邃的眸。
  温月微愣。
  他微微仰着头看她,神色无奈,“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温月:“嗯?”
  她显然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宫恒夜轻叹,沾了酒意的嗓音低哑而懒散,“我其实一直都挺想问你的,我到底,哪里凶巴巴了?”
  四年前,他就想问她了。
  可那时候她喝醉了。
  根本不会回答他。
  醒来后更是很不道德的断了片儿,完全忘记她抢走了他初吻的事。
  想到这里,宫恒夜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轻咬着下唇,本来就苍白的唇色更显得白,让人很想把它染红些。
  就像那年,她的唇落在他唇上时,像粉红的花瓣娇艳欲滴,柔软甜蜜。
  宫恒夜轻抿紧唇。
  活了二十七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竟然能这么好,这种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的事,他竟然连细节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正迟疑,温月弯腰将身子压低,小脑袋凑到他面前,鼻子动了动。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唇离他更近了。
  宫恒夜手指微蜷,喉咙也骤然发紧。
  也许,喝醉了,的确是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反正也只是跟她学习而已。
  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他下巴刚轻轻抬了抬,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她忽然问他,“小叔,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现在闻不到味道,可她看他实在有点奇怪。
  从外面透进来的灯光,映出他有些发红的脸,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好古怪,说话的声音也很奇怪,真的像是喝醉了。
  宫恒夜眉心轻动:“喝了两杯。”
  温月“哦”了声,退后坐直身,“难怪。”
  她撇撇嘴,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小脾气:“醉得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还好意思问她她哪里凶巴巴?
  他叫她“滚”才几个小时啊,就不记得了。
  宫恒夜:“……”
  他想,他可能真的喝多了。
  不然头怎么这么疼?
  他起身坐到沙发上,闭眼靠上,皱眉轻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问她:“我不在,你不是应该溜去医院看宫宸吗?”
  温月和他并肩坐着,闻言噘嘴:“他在哪个医院我都不知道我怎么tຊ溜去啊。”
  宫恒夜:“……”
  他觉得他就是闲得慌自找的。
  只是不等他那口气堵上来,温月又说:“而且,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我也不想找他。”
  宫恒夜睁开眼:“是吗?”
  温月没回答,反而问他:“小叔,你会喜欢温夕吗?”
  “温夕?”
  宫恒夜想到自己被劈后看到的那些东西,头更痛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温月抱着自己的双膝,噘嘴轻声:“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她啊。”
  他也是。
  或者说,他应该是最喜欢温夕的那个。
  毕竟他是温夕的男主角。
  温月觉得,自己曾经那颗名为嫉妒的占有心又开始浮动了。
  为什么呢?
  自从温夕出现,所有人都喜欢温夕都爱温夕。
  那她呢?
  为什么她就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垃圾。
  温月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侧身偏向他,“小叔,不要喜欢她好不好?”
  窗外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宫恒夜借着电光看清她眼睛里的光,带着明显的占有欲望。
  他有些诧异她的占有欲,是对他?
  又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我……”
  温月咬唇,很诚实的低声,“我会嫉妒她。”
  她不开心的好明显,嘟囔着,“她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了,为什么你也要喜欢她?”
  宫恒夜看她的目光更深了些。
  他也轻侧身,两人都没察觉到,现在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得,超出了寻常男女的安全距离。
  呼吸几乎相闻,只是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他声音哑着,问她:“不想让我喜欢她?”
  温月点头:“不想。”
  很诚实,诚实得让宫恒夜轻弯了唇。
  “好。”
  他抬手,轻轻的落在她头顶,揉了下她冰凉的发丝,语气纵容,“那就不喜欢。”
  温月一愣。
  这么简单?
  宫恒夜已经又退开两分,姿态也轻松了许多,“所以从现在开始,小青蛙就跟在我身边,负责帮我赶走她!”
  什么剧情,什么女主。
  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那什么脑瘫男主。
  所以说有温月在身边也不错。
  如果真走到了剧情要逼他靠近温夕喜欢温夕的时候,就让温月负责赶走温夕,顺道‘打醒’可能被逼变成恋爱脑的他。
  温月却懵逼:“什么?”
  宫恒夜:“意思就是,你跟在我身边也总得做点事儿。所以我们小青蛙从现在起,就负责做棒打鸳……不对,棒打野鸭子的那根棒子。”
  温月:“……哈?”
  青蛙,野鸭子,棒子?
  然而宫恒夜不再跟她解释,他喝太多,困了。
  他站起身:“走了。”
  温月疑惑:“走?”
  宫恒夜:“当然,你要想在这里待一夜,也随你。”
  温月眼眸微睁,忙跳下沙发跟上去。
  她眼睛都更亮了些,追着他问,“所以小叔你是专门回来接我的吗?”
  宫恒夜轻嗤,“你觉得……”
  这次,不等他讽刺的话说完,温月已经自顾点头,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是的。”
  宫恒夜:“……”
  温月歪着脑袋,对他笑得很乖巧,“小叔真好。”
  她说:“18岁以后,小叔是唯一一个,丢下我还能再把我记起来的人。”
  宫恒夜已经进了电梯,闻言轻蹙眉,“什么意思?”
  18岁,不是她和宫宸在一起的那年吗?
  温月低垂眸,“也没什么,只是已经好久没有人在意我了,我已经习惯被忽略了。”
  说着,她又抬眸看他,“所以就算小叔不是专程回来接我的,也不用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还是有人在乎的。”
  她眼神倒是明亮,也不显伤心,反而还带着几分自欺欺人的快乐:“小叔就特别在乎我。”
  宫恒夜和她对视几秒,移开目光。
  装得很像。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在欲擒故纵?
  果然是朵小白花。
  电梯停下,门开。
  宫恒夜唇角弯了弯,语气半真半假,“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丢了只青蛙在这里,我会这么晚顶着雷雨天跑回来吗?”
  他偏头瞥她一眼,莫名有笑意染进那双向来深黑的瞳眸,他说:“我有这么闲?”
  说完,迈步出去。
  留下懵然的温月。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的确是专门为了她回来的?
  温月目光轻颤。
  本来刚才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却没想到他真会这样回答。
  如果她有心跳,应该已经在一路狂奔了。
  她跑到他身边追问,“小叔,你说得是真的吗?”
  她真的有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吗,是吗是吗?
  难怪刚才还跟她说要她负责棒打野鸭子,说他不会喜欢温夕。
  所以,她真的是他的白月光吧!
  虽然白月光在他这里似乎也没多重要,显得有些寒碜。
  可是总比不是好。
  宫恒夜眉心轻跳,“温月。”
  她眼巴巴看他,他淡声,“别得寸进尺。”
  温月:“……哦。”
  她乖乖闭上嘴,跟他上车坐好后,才又说:“我知道,是真的。”
  宫恒夜:“?”
  他转眸,看进她明媚灿烂的眼。
  很明显是个给点阳光就能格外灿烂的小姑娘。
  这瞬间,宫恒夜有些怀疑。
  这样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被逼到自杀?
  从她到他身边,他就没看出来,这样脸皮厚又自我治愈能力很强的小姑娘,像是会自杀的。
  他忽然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想知道,这几年,宫宸到底是怎样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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