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仙在魏紫对面坐了,拿起一朵蒸熟的牡丹,牡丹千重万瓣,嫩黄花蕊娇艳欲滴,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扔进作废的簸箕里。卞
他咬了一口,立即吐掉:“夹半的。”
魏紫握着小剪刀,仔细剪出花瓣:“二弟还要温书,快回去睡觉吧。明年八月就是秋闱乡试,可不能懈怠了。”
萧凤仙不想回去温书。
他趴在八仙桌旁,凝视魏紫捏面团,良久,忽然起了兴致:“怪好玩的,嫂嫂分一些糯米面给我,我也想捏。”
魏紫嗔怪:“吃的东西,哪能给你玩?”
她不给,萧凤仙就伸手去抓。
他都没洗手!卞
魏紫生怕他弄脏自己那一大团糯米面,只得制止:“怕了你了,我分你一点就是了!”
她揪出一小团糯米面,递给萧凤仙。
萧凤仙瞟了眼那一大盆面,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巴掌大的一团面团,有些不服。
院子里,明净净的月亮悬在树梢上。
枣树映着碧绿窗纱,春虫鸣叫声此起彼伏,更显长夜寂寥。
魏紫折腾完那一盆面,还是没能捏出一朵色香味俱全的牡丹花,要么味道不错但蒸出来造型糟糕,要么造型不错但极难吃,火候和面糖的配方极难掌控。
她咬着牙重新和面。卞
萧凤仙摊开手掌心,他的掌心立着一个刚捏好的面团娃娃,还用调好的花汁上了一遍色。
面团娃娃梳单螺髻,鬓角簪一朵小小的白茉莉花,穿竹青色交领襦裙,笑起来时甜甜的,是魏紫的模样。
萧凤仙把面团娃娃藏进怀袖,单手撑着腮,继续看魏紫忙碌。
因为魏紫要练习面塑,导致府里制造出一大批失败的面点。
她不忍浪费,挑出那些味道还可以的面点改造成剪花馒头,当做府里的伙食,于是萧家从人到狗都吃起了剪花馒头。
一天三顿,就着咸菜,吃了整整三天。
容嘉荣前来拜访的时候,萧凤仙正坐在厨房院子里钓鱼。卞
他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魏紫,难得好心一次,正想提醒容嘉荣赶紧跑,魏紫已经端着盘子迎了出来。
少女笑盈盈的,脸颊上还沾着面粉,殷勤道:“容兄弟,还没吃饭吧?快来尝尝我做废的——不是,我新出锅的点心。”
“给嫂子请安,嫂子大吉大利!”登门就有好吃的,容嘉荣高兴坏了,“哟,这么多呢?”
“容兄弟,你慢慢吃,别噎着。”魏紫见容嘉荣吃得急,想是他饿得慌,于是又从厨房拎出一大桶来,“你瞧,还有许多呢,这一桶就交给你了。”
容嘉荣:“……”
他嘴里塞得满满,不可思议地看着木桶里堆积成山的剪花馒头。
等魏紫转身进了厨房,他才吐出嘴里的馒头,望向萧凤仙:“怎么,你们家改卖馒头了?!”卞
鱼漂浮动。
萧凤仙钓上一尾鱼,懒得搭理他。
他从前竟不知道小寡妇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如今只能祈祷她赶紧掌握面塑的手艺,否则,他们全家这辈子都只能吃馒头了!
又过了几天。
容嘉荣听说魏紫终于成功了,萧府不再批量生产剪花馒头,这才敢再次登门拜访。
厨房。
容嘉荣盯着八仙桌。卞
桌上不仅摆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面塑牡丹花,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樱桃,乍一眼望去,跟真的似的。
“都是用面点和糖做出来的,”魏紫介绍,“这串樱桃用料很足,我用了半筐真樱桃,才做出这么一小串来,吃起来充满了樱桃的酸甜清香。我打算把这道面点放进紫气东来的菜单,半两银子一份。”
容嘉荣凑近了研究半天,认真道:“你把樱桃硬生生做成了樱桃,还摆盘摆成一副我吃不起的样子……大吉大利,嫂子果真是讲究人!”
魏紫脸颊微微红。
她捏着小手帕,羞赧道:“容兄弟,这叫艺术。”
掌握了面塑技术,魏紫又去了一趟酒楼。
酒楼暂时停业,正按照图纸施工,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加盖了一层,工匠们赤着膀子干活儿,左老板在乡下闲不住特意前来帮忙,正和青橘一起给他们煮茶。卞
魏紫把面塑的技巧教给左花菱,又叮嘱道:“你一个人到底忙不过来,这两个月慢慢挑一个品行好的厨娘,仔细培养,今后叫她专门负责酒楼里的面点。”
左花菱爽快地答应了,瞟了眼左老板,笑着悄声道:“昨天晚上我下厨的时候,我爹在旁边自言自语,我仔细听,竟然是在教我做菜。”
“他终于肯把左家菜传给你了?”魏紫惊喜。
“可不是?老头抹不开面子,不肯公开教我,就用那种嘟嘟囔囔的法子告诉我怎么烧菜,你说好笑不好笑?一把年纪了,就我一个女儿,还非揪着‘传男不传女’这条老规矩不放,也不知道图什么。”
两人说着话,左老板拎着水壶从旁边经过。
左花菱脆声:“老爹,今晚继续教我啊!”
“你这丫头!”左老板老脸一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卞
左花菱:“教都教了,还遮遮掩掩干什么?”
“放屁,我……我那是在跟列祖列宗探讨厨艺!我的眼睛开过光的,能看见列祖列宗!你一个丫头,没个把儿,到底比不上儿子,到底不中用啊!这么大岁数了,不想着嫁人,整天在酒楼里抛头露面搞事业,叫长辈替你着急!”
老人家嘴tຊ硬的什么似的。
魏紫柔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妇人家抛头露面的并不少,像颍州的章夫人,虽是女流之辈却成了颍州首富。又比如玉合欢玉老板,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咱们陵州城生意最好的红娘,很了不起呢!也许将来,女子也能顶半边天。老人家,您该往前看了。”
“胡闹!”
左老板吹胡子瞪眼:“我看啊,你们就是没吃过苦。等酒楼经营不下去了,你们就知道女儿家还是嫁人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个相公生个儿子,你们这辈子才算有个倚仗哩!”
他摇着头,继续去煮茶。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