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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的楚皓宏大病了一场,他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他的嘴唇因为高烧而变得干燥,泛起了白皮,宫女和太医们忙进忙出,就连皇帝下了早朝第一件事情也是来看他。
  慕汐蕊坐在床尾平静的看着他,其实慕汐蕊也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可是她好像不能离开东宫太久,太远,要不然她就会开始变得虚弱,变得透明,好像清晨的薄雾一般随着太阳的炙烤慢慢散去。
  为了不让自己消失,她没办法,只好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看着他因病而憔悴的面容,慕汐蕊不高兴也不难受,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迷迷糊糊间楚皓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慕汐蕊所在的方向。
  慕汐蕊吓了一跳,她低头看看自己,明明还是透明的状态,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床尾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破碎的东西——是她还给他的泥娃娃。
  她惊讶于楚皓宏竟然还收藏着这个泥娃娃,它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两人,笑容依旧,慕汐蕊觉得有些可笑。
  楚皓宏啊楚皓宏,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怀念她吗?
  “晚了!物是人非你难道不懂吗?”慕汐蕊愤怒的朝他吼着,可惜,他听不见,也感受不到。
  她一气之下转身飘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皇宫这么大,到哪都能让她回忆起她曾经和楚皓宏在一起时的时光。
  他们一起逛的御花园,一起游玩的太湖,一起看书的书房,还有一起赏月的清芬亭,哪哪都是他的影子。
  慕汐蕊话多活泼,大多都是她在高谈阔论,而楚皓宏只是在一旁随声附和一句两句的,有时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无视她,现在想起来,真是没劲呢。
  外面淅淅沥沥的已经下起了小雨,慕汐蕊还在外面游荡,已经很晚了,迎面走来两排宫人急匆匆的从慕汐蕊身边经过。
  “好端端的,戚妃怎么就难产死了呢?”
  “谁知道呀,这大晚上的,我这睡得正迷糊着呢,真能折腾人。”最后排的两个宫女窃窃私语。
  慕汐蕊好奇,也跟上了她们的脚步。
  到了之后,只见明亮的宫殿里正乱成了一团,黑压压的挤满了一屋子的人,全是后妃却不见皇帝的身影。
  所有人俱拿着一面锦帕低头掩面哭泣,发出轻微的呜咽声。3
  慕汐蕊飘进去看了一眼,房间还有刚刚生产过的痕迹,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想必就是她们刚刚所说的戚妃了。
  一个宫女正在给她擦拭着身体,她的皮肤白皙,眉眼如画,像画上的仙女。
  正叹息红颜薄命之际。
  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吵闹声,一个衣着华贵保养得当的妇人在一众簇拥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见到床上之人,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后昏死过去了,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慕汐蕊看着,心里不觉有些难受,如若她的亲人还在人世想必也会这么难过为她痛哭吧,她不想在呆在里面了,经过宫门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正扶着门框巴巴地往里张望。
  男人?大半夜的宫里哪来的男人?
  慕汐蕊正觉得奇怪,却突然惊奇的发现,他竟然与她一样也是一个鬼魂!
  他的双脚悬空,身体也处于半透明状态。
  慕汐蕊看了他很久,久到那个男人的脖子渐渐开始松动,久到他终于发现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的注视着他。
  他先是往慕汐蕊这边撇了一眼,然后撇回去,又撇一眼,又撇回去,最后他可能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表情震惊的朝着慕汐蕊看了过来,他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圆形,他眨巴眨巴眼,一瞬间就闪到了慕汐蕊的面前,他细细的打量着她,绕着圈的打量。
  慕汐蕊见此也打量着他,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服,长发束冠,衣襟整洁,清俊不凡。
  他突然用力的抱着慕汐蕊,紧紧的抱着,嘴里念念有词:“终于来鬼了,终于来鬼了……”
  为什么鬼魂可以互相触碰到,慕汐蕊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她用尽全身力气费力的推开扒在她身上的男人。
  “你有病啊!”慕汐蕊朝他骂道。
  “哈哈哈哈,终于有鬼骂我有病了,哈哈哈哈。”那个男人仰天狂笑。
  “有病!”她懒得再看他,转身就想飘走。
  “哎哎哎,慕汐蕊,别走呀。”他着急道。
  慕汐蕊身影一顿,转过身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当然了。”他拍了拍胸脯,“只要是在这个宫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见慕汐蕊不信,他接着说:“前年元宵你进宫放花灯,不小心把房子给点了;去年端午你进宫赴宴,落入湖中淹成了个落汤鸡;去年中秋你与太子在清芬亭赏月,你对他深情告白;还是去年……”
  “停。”慕汐蕊捂住他的嘴,“别再说了。”
  “那你在宫里待了多久了?”慕汐蕊好奇的问向他。
  “很久很久了。”他的眼神黯淡下去,“从我出生我就在这里了。”
  “不过,我算的上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他又恢复笑颜。
  “你怎么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看着明明和我差不多大。”慕汐蕊嘟囔着。
  “哎,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
  一个人生前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原来,他一生下来就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妃子还是宫女,幸好鬼魂不像人类小孩一样,需要吃饭喝水才能长大,他就自己一只鬼这么熬着长大了。
  小的时候,没有鬼陪他一起玩,他就跟在别的小孩的身后,他们玩什么他就跟着玩什么,虽然他能对话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慕汐蕊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同情他,她想起自己也曾孕育过的那个孩子,她可怜的孩子,最终只能在战场上化成一滩血水。
  他又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比慕汐蕊大一点,因为在慕汐蕊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娃娃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跑能跳了,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轻描淡写,似乎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而是在说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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