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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我开着车到蓝湖小区接夏至,到小区门口的时间是8点50分。九点刚到,便看见夏至的身影。她永远准时,像是掐着点计算着的一样,不管是上学还是约会。
  夏至走到我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一眼手机说:“11点钟的飞机票,之后再转火车到县城,然后乘车去村子里。”
  我皱了一下眉说:“退了!开车去。”有些离谱,竟然从没有同步过怎么去的消息。
  面对这种情况,以为夏至怎么也得抱怨几句的。她点开手机开始退票,在看到飞机票只能退到燃油费的时候,手明显顿了一下,点下去的时候又不带一点犹豫。
  夏至退完票,张望四周一眼平淡问道:“车在哪?”突然觉得她有些无趣,之前在一起三年多,一直觉得她基本什么事都不在乎,很少高兴,也很少愤怒。
  我玩笑道:“你这信我话的毛病能不能改改,驾照都没有!”夏至瞪了我一眼,半秒都不到的时间又要重新去买票。我忙抢过她手机,再慢一点可能连机票钱都付了,这就是她,近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当年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上车后,夏至板板正正坐在副驾目视着前方。我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安全带!”她点点头,拉起安全带系上,继续看向前方。
  和她走一千两百公里的路程会很无聊,我想。我刚想起步,又侧头看她一眼问道:“你父母的案件调查出些什么了吗?”
  夏至仍看着前方平淡陈述:“出于亲属回避原则我并没有参与调查。”。
  车子启动,半个小时后驶上高速,这段时间我们一句话没有,夏至总把头歪向窗外。我说:“说点什么?”她稍微侧了一下头说:“你说。”
  “算了!”她真有点无趣。我在车子里放起了大悲咒,开了三百多公里后,觉得有些累,把车驶进服务区,下去上了个厕所,又买了两瓶水回来。夏至还坐在车里,我蹲在车前举着水对她摇了摇,她的头和水做了一个同频振动。看着她的样子我气得胃疼,又或者这一路实在太过于无聊。
  我一把拉开车门,把水塞到夏至的手上命令道:“喝!”她还是摇头。我转身皱眉喝了口水,眼神被几米外一个穿丝袜白短裙的美女吸引过去,边看边问夏至:“会开车吗?”
  “会,但没怎么开过,也没跑过高速。”
  我仍看着美女随意说:“下一程,你来开。”
  “你在看什么?”
  我让开位置,并指着美女给她看。
  夏微微动了下眉毛说:“无聊!”
  我拍拍夏至的肩膀说:“去驾驶位!上路!”
  夏至毫无表情又坚定地说:“我不敢开!”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开个车,多简单的事,有手就行。”她终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取笑道:“某人考了十次还没有考到驾照。”
  “某人是你爹?”我阴阳怪气道,她对我考驾照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之前自从第十次没考过就经常挂在嘴边,三分钟那事却从来没说什么。
  夏至坐到驾驶位,起步的时候竟然在念教练教的起步口诀。我无语道:“大姐!自动挡呢!”
  夏至开车让人提心吊胆的,不是要撞到围栏,就是要追尾前车,更可能从桥上来个空中飞车,十多秒必点一下刹车;都不敢打扰她,生怕一说话,她就像个天真的孩童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而不再管方向盘。
  终于看见服务区,我忙指着服务区说:“开进去,换我来,再这样下去,别说找记忆,连尸体都找不全。”
  我们吃过简餐继续上路。夏至可能因为第一次开这么长路,终于主动和我说了第一句话:“开车还挺好玩的。”我敷衍道:“可不是!和坐过山车一样。”她又不说话,侧头看她一眼,她眼睛坚定地看向前方,像是在憧憬着前方美好的风景。
  前车减速,我轻点了下刹车问道:“当时为什么和我分手?”夏至没想回答,我超过前方的车辆接着问,“那为什么骗我你结婚了?”因为专注于她的回答,一时忘记控制车速,tຊ窗外的一切事物,比电影里回放一个人临死前的走马灯还快。
  余光中看到夏至抓住车扶手,眼睛盯着仪表盘带着点颤音问:“你要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已经严重超速,忙把速度减下来,抱歉道:“对不起,没注意!”
  速度放缓后,她的手也从扶手上放下来,沉着道:“因为我甩了你之后,你像个废物一样一蹶不振,所以骗了一下你,让你快点走出来。”
  我拍了一下方向盘恨恨道:“那我谢谢你!”
  往后按照导航,行驶上一条一级公路,后面还有300多公里的路程。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中途也没有停车,一脚油门冲到了县城收费站。收费站有些破旧,上方“宣阳”LED灯显示的字还缺横少竖的,跟在一张破面包后面,驶入收费站,交了过路费,把发票扔给夏至说:“记得报销。”她看一眼发票就要转钱,我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她也没有躲,歪了一下脑袋问:“怎么了?”
  “别这么无趣!”我故意很久没把手挪开。夏至马上把手缩回去,手紧紧捏住手机,也没再给我转账。
  车子驶进宣阳县,停在路口等着红绿灯。凌晨,路上基本看不见什么人,我们决定住一晚上再去村子。到酒店,本想跟夏至开个玩笑说住一间的,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自讨没趣,开了两间房。
  打开电视,上面在播放着本地新闻。巧合的是,新闻发生的地方正是我们要去的勿村。内容大概是勿村旁边的水库里发现了两具骨骸。电视画面上:水库已经干枯,骨骸的旁边还有四个车轮和一些未被腐蚀的汽车零件。
  相距一千二百公里的地方出现了近乎一致的新闻,尸体残骸还是同一天被发现的,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点,便开车往出城的方向驶去。白天终于能看清县城的样貌:带着一股荒凉的灰,东边的火电厂的烟囱里不断冒出黑烟,污染了大半个城区;沥青路上长时间没有清洗成了土黄色,好多路还坑坑洼洼的,路上也很少能遇到人;四周除了东边能看到一座山,其他方位都是如履平地,正因为这个原因大夏天还能感受到风,以及随处被风扬起的灰尘。从来没有到过看上去如此破旧的一座城,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90年代。
  勿村离县城还有60公里,乡道坑坑洼洼的,极其难走。
  路上,我想起昨天酒店看到的新闻,随意提了一句:“你听说我们要去勿村的一个水库也发现了两具尸骸吗?”
  夏至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看了好一会儿说:“停车!”我踩了一脚刹车,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打了几分钟电话回来。
  “给你们局的打电话?”我苦笑一下问道。她点点头。我也就识趣地没再多问。
  一路上,车子经过的地方总能扬起漫天的灰尘,经过一个沙场附近的时候,连绵一公里,像身处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大雾中,那段路能完好无事地开出去,完全就是前车的尾灯的功劳。
  一段60公里的路近两个小时才开出去,岔路口,一个木制的路牌上用墨汁手写着一个地名: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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