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不挂这个,多幼稚,白槿禾,你还小吗?”
我仿佛看到几年前的段暨白伸手试图将小猪铃铛解下来。
我一手护着我的小猪铃铛,另一手捏着段暨白的下巴,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段暨白咳嗽了一声:“要挂就挂吧,幼稚鬼。”
这个挂饰在他的车上,一挂就是好多年。
他换了一辆又一辆车,却一直留着它……
我嗤笑一声,恨不得打醒自己。
就听段暨白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不耐烦道:“啧!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烦?吵死了!”
接着,他趁着停车等红灯的时候,将小猪铃铛解下来,随手扔出了窗外。
绿灯。
咔擦一声。
小猪铃铛被别的车毫不留情地碾过。
他没再回头看一眼。
我轻轻鼓掌,感谢段暨白打醒了我的妄想。
再转几个弯,就到继父家了。
如果继父在段暨白面前提起了棠棠,他是否能相信那是他的女儿?
我不在意他们会不会父女相认,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将棠棠平安找回来。
段暨白下了车,一脸嫌弃地进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白槿禾,你真是好样的,都死了也没人想管你……”
段暨白自言自语,楼梯的灯坏了,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3
“见鬼,谁踹了老子一脚!”那人骂骂咧咧道。
我的灵魂在那人身边蹲下,确认他是我那喝醉了就喜欢睡楼梯口的继父谢高强。
“叔叔,起来一下,白槿禾死了,你必须去处理一下。”段暨白道。
“谁、谁大晚上的死了?晦气!”谢高强摆了摆手。
段暨白凑到谢高强耳边:“我说白槿禾,白槿禾死了!你的女儿白槿禾!”
“那才不是我的女儿!又、又不是亲的,关老子屁事!”谢高强呸了一口痰。
段暨白似乎有些愤怒:“你赶紧去处理,医院在催!尸体也等着火化!”
“她真死了?”谢高强突然问。
“死了,意外坠楼身亡。”段暨白平静道。
“真没意思,老子还指望她赚酒钱呢!等等,你、你不是白槿禾的有钱男朋友吗?”
“找我做什么?你给她收尸啊!难道你要白睡她那么久?”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发现她、她生了个不会说话的野种,所以,不要她了?”
我捂着耳朵,朝谢高强咆哮:【别说了!你这个人渣别说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天天喝酒,门都没关紧,我的棠棠就不会失踪!】
我的灵魂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段暨白脸色狰狞:“什么不说话的野种?野种在哪里?”
“谁知道她死去哪儿了!”谢高强冷哼。
“你爱去不去,反正我告诉你她死了!”
段暨白抛下一句话,呼吸急促地离开。
他逃也似的下了楼,穿着皮鞋狠狠踹翻了一个垃圾桶:“什么恶心人的父亲!女儿死了也不管!”
“白槿禾,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跟在他身后茫然地点头,是啊,我都造了什么孽。
段暨白去了最常去的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酒保为他喊了代驾,车窗外燃起了烟花。
段暨白定定地看着,笑道:“死了,白槿禾死了,烟花庆祝……”
是了。
他还记得。
他说过,如果我死了,他要放烟花庆祝。
我定定地看着痴恋了十年的男人,一刹那,突然就觉得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