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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周承山并没有像周夫人那般着急孩子的事情,一连上了三天朝,他也没有抽出时间去别院看一眼。
  每天下朝就去练兵场训兵,晚上不到就寝的时间根本不回来。
  第四天,周夫人终于忍不住,一大早便去周承山的房间逮他。
  周承山衣服的盘扣还没有扣完,周夫人便只身闯入。
  他心虚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周夫人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儿子不知。”
  “你个臭小子,别跟我虚与委蛇。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必须回来吃晚饭,然后去别院。
  你要是不从,我就索性也不把希望寄予在暗妾身上了。
  我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看你还怎么逃避!”
  周承山:“……”
  “你自己看着选,话我就放在此处了。”
  周夫人愤怒地转身离去,转身后又得意地偷笑,小丫鬟们看到此景,也都纷纷憋着笑。
  周承山算是一下被制住了。
  他估量着,皇上一直没有追问他的婚事,许是因为他年少从军的缘故。
  如今他载誉归来,又离三十而立不到四年时间,怕是自己再不大婚,皇上是真的会插手此事。
  到时候,确实更难处理,毕竟皇命不可违。
  别院——
  言笑百无聊赖,她没有过过苦日子,无法理解那些愿意做暗妾的姑娘:在一个房间住一辈子,人真的不会憋出问题么?
  对于这个时代苦难的人来说,一辈子有热饭吃已经是美梦成真了,即便成天躺着不能动,她们也是万分乐意的。
  言笑想要懂得这些姑娘的心理,还有好多人世间的苦难要了解。
  “小霞?”
  “笑笑姑娘,何事?”
  “已经三日,你家少爷不肯来别院,今天就不必戴假面了吧。”
  假面是暗妾必须戴的,为的就是不让男子对暗妾产生感情,以免影响真正的夫妻感情。
  其实这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有第三个人出现,再怎么好的夫妻感情,也会受到影响,未来,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回姑娘,刚刚我去大厨房取菜,恰巧遇到管家。
  他说今晚少爷会回来吃晚饭,让我们别院准备一下。”
  “好。”
  原本她很紧张,但是因为这三日他未曾过来,自己也就放松了许多。
  本以为会这样悠闲着过些日子,不曾想他今日就要过来。
  终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吃完晚饭,言笑戴好了假面,坐在床上等周承山,金色的假面罩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只露出了眼睛。
  两个侍女关上了灯,在院子里点亮了几个灯笼。
  灯笼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和月光交缠在一起,在地上形成了稀稀疏疏的影子。
  言笑触景伤情,盯着那光发呆。
  自从进了天牢,她就未曾见过月亮,已经多日未感受到月亮的阴晴圆缺了。
  在天牢里,是暗无天日;去青楼里,是窗户紧闭;如今到了武陵,白天都要拉上窗帘。
  细细一想,自己竟然这般无趣地过了许多日子。
  她不禁想到了从前同那些文人墨客在月光下吟诗作对的日子,好不自在。
  伴随着一声门开合的,言笑思绪回笼。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言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躁如鼓擂。
  她努力地平息自己,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不一会儿,那人就着光亮,摸索到床前。
  直到一堵墙似的人影立在面前,言笑才回过神来。
  两人之间不足一步之遥,互相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打量着对方的轮廓。
  “你叫什么名字?”周承山先开口,喷洒出一阵阵的酒精的味道。
  好听的男声敲打着耳膜,言笑不自觉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我,我叫笑笑。”她难得磕巴。
  以前从未与男子如此站的如此相近,导致她手足无措。
  眼前人的声音低沉醇厚,洋溢着阳刚之气,结合一下他的身份,让人不难以想象他的形象。
  “很俗的名字。”不过声音却比他以往听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好听,潺潺如山泉,滋润他的心田。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言笑:“……”
  她算是明白为何这人二十六岁还找不到娘子了。
  这要是从前,她定然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世上那么多优秀的男子,她才不会选择和这般目中无人、说话还难听的公子交流。
  而且她的名字才不俗呢,“言笑晏晏”,好听着呢!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咬了咬后槽牙,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周承山作为习武之人,听感高于常人许多,他分明听到了牙齿细磨的声音。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时言笑才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酒味,于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嘴:“你喝醉了么……”
  “没有喝醉,只是喝了一点点,不足挂齿。
  我、是第一次和女人单独待在一起,有点紧张,抱歉。”
  因为没有点灯,言笑看不到他手指正胡乱挠着侧面衣服的举动。
  “无碍。”言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暗暗点头。
  空气中弥漫的全是尴尬,让人坐立难安。
  周承山深深叹了口气:“你往左边一点,我要坐下来。”
  “嗯。”
  两人并排坐着,空气继续凝固。
  周承山夜视能力不错,他看到了身边女子的金色假面。
  思索了几息,他再度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笑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面色微红,紧张地攥紧衣袖。
  “不知道。”
  “那你是因为什么而甘愿为我生孩子?”
  “我有自己的苦衷。”
  “哦?什么苦衷。”周承山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许是因为今天喝了点酒的缘故,他感觉到了自己出奇的话多。
  言笑也深呼一口气,保持着自己的耐心:“契约上未写明我需要跟你坦白一切,所以我有权利缄默。”
  “那就是为了钱。不如你告诉我具体原因,我会考虑再多给你一半的黄金。”
  “我不需要你的钱。”
  “呵,虚伪。”
  空气再一次缄默。
  周承山摸了摸鼻子,他有些心虚——自己似乎说话有些重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为何这般奇怪,许是因为饮了酒,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好听,自己想引导她多说几句话。
  言笑杏眸微合,才得以保持住理智,她不想得罪眼前人:“公子,我们是各取所需,何必冷嘲热讽!即便我是虚伪,您还不是找了我来延绵子嗣?”
  “我只是想知道我孩子的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旦品行不端,影响了他怎么办?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完此话,周承山心中再次恼了自己一下:怎么总是说出口不对心的话?
  怕不是那酒的问题……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将来成为何人,是公子的教育所决定的。”
  周承山挑眉,看向言笑,“你读过许多书?”
  “不曾。只是听书听来的,笑笑不过一介市井小民罢了。”
  周承山敏锐察觉到了身边姑娘的抵触,也罢,那便不进行这没有营养还总是惹怒人家的对话了。
  “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问了,那我们开始吧。”
  周承山开始自顾自脱衣服,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但是言笑隐约看出来了他的手忙脚乱。
  她心想,他定是酒喝多了,还嘴硬。
  其实周承山是紧张了,他喝酒也是因为他紧张。
  这一刻他开始懊恼:一小杯酒下肚居然还是如此神志清醒,要知道他的酒量可是三杯倒的。
  假酒,绝对是假酒。
  言笑紧张到嘴唇发干——原以为这几日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以接受这事。可临阵了,她才明白,她还是很怕。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互相感受得到对方的体温。
  许久,周承山转过身来对着言笑。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惹得言笑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愈发激烈地颤抖起来。
  周承山佯装镇定,就那么呆愣地盯着她看。
  被子下,两只手挨着。
  周承山茅塞顿开,他轻而易举握紧了身旁姑娘的手。
  姑娘似是被他吓到,像小兔子般惊恐,欲抽回自己的手,但他紧紧握住,不给她逃开的机会。
  他的手大而温暖,而身旁姑娘的手却小巧细腻,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一阵懊恼——这动作可不就是和街边调戏姑娘的浪荡子一般无二?
  羞恼之下,周承山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起身伏在身旁人的上方。
  言笑早已大脑空白,她紧张到脑门冒汗,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周承山感受到身下人的呼吸很是错乱,他浑身紧绷,慢慢倾下身去,嘴唇落在她的右侧脖颈处。
  言笑感受到他冰冷的唇,直接打了个冷颤。
  两人胸膛贴在一处,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不绝于耳,吵的人耳朵疼。
  言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木头,也顺势而为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刺激了身上的人,他呼吸变得极为沉重。
  言笑咬着唇保证自己不呜咽出声,她明白这人是将军,不会搞什么温柔的架子,她也没指望他能怜香惜玉。
  可探破那一瞬,她的眼泪还是如同决堤般喷涌而出,也不知是羞愧还是疼痛,亦或两者兼之。
  她不敢拍打他,只好紧紧抓住床单,锋利的指甲似乎要将床单刺破。
  周承山的汗如雨般挥洒,落在她的皮肤上之后转凉,一如她破碎的心。
  夜已深。
  月光越发白净,屋子里静谧的很。
  言笑背对着周承山躺着,咬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哭出声。
  周承山又不是傻子,床的轻颤在诉说着姑娘的痛苦。
  他很抱歉,他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定然是弄疼了她。
  在军营时,他听过许多荤话,对这事也有些一知半解的。
  他记得女子第一次会很疼,所以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艰难之时,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来着,因而力气大了些。
  他张了张唇,想解释一二,却终究没蹦出一个字——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交易不是么?
  两个人就那么背对背躺着,一言不发。
  这一夜,实在漫长。
  卯时,小厮木易敲了敲窗户示意周承山起床。
  他常年在边塞,睡眠不深,有风吹草动都能及时醒过来。
  他穿衣的动作虽然是轻轻的,仍然吵醒了言笑。但是她必须守着规矩,不能睁眼。
  契约里明确规定,暗妾不得私自在男主人在的时候摘下假面,晚上不许点灯,早上须在男主人离开之后起床。
  周承山穿好了衣服,静坐了一会儿。
  又转身看着床上的女人,这会儿天光有些泛白。
  她正背对着他,那背光洁无瑕,似是清晨的露珠那么光滑。背上挂着的头发细长而直黑,如瀑布散落,很有美人如玉的气质。
  他感觉自己嗓子发干。
  忽然,他开始好奇她的样貌。
  站起身后,他仔细看了一番屋里的布置,他记得以前别院的房间不是这般装饰的。
  家里各处的装饰都是母亲一人亲自置办,从未在别的房间看见这些环佩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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