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许诗霜七点多就起来了,简单梳洗打扮后,戴上了一块欧米茄牌的女式手表。
这手表还是原主跟陆星剑结婚时,陆家送的结婚礼物。
她其实不喜欢手腕上戴东西,但上班以后,手表是必备的,以免迟到。
许乐乐起得比许诗霜还早,早就下楼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小米粥、鸡蛋饼,油条,豆浆和冲泡的麦乳精。
许诗霜吃完便出门赶公交车。
正值上班点,军区大院门口挤满了人,几乎都是等着坐公车去上班的工人。
叮——
门一开,许诗霜跟着挤上去。但还是落后半步,没了位置,只能站着。
狭窄的车厢摇摇晃晃,还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熏得许诗霜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她抓着把手看向窗外,心想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都骑自行车上下班了。等她以后有钱了也要买一辆。
蹬车累是累了点,但总比挤公交晕车强啊。
“爱民诊所到了——”前方售票员喊道。
许诗霜走过去,递给她五分钱,然后赶紧逃也似的下车。
诊所要求是八点半上班。她看了眼手表,才八点二十分。
还有十分钟。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当即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在七零上班的第一天,许诗霜自已也觉得挺新鲜,四处张望着。
这一看,就在门口花坛前瞅见了宁梦菲。
许诗霜微有点诧异,心想她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来看病的?
然而宁梦菲就是冲着她来的。
宁梦菲把她拉到角落,一脸诚恳道:“诗霜,你能把工作让给我吗?”
许诗霜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能。”
“求求你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没办法才找你……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就得下乡了。”宁梦菲红着眼眶哀求道。
许诗霜奇怪道:“那就下乡。”
宁梦菲一噎,跺脚道:“你没听懂我意思吗!你结婚了,就算没工作也不用下乡。我可以出高价买你这份工作,你说吧,四百块钱够不够?”她说着就要往口袋里掏钱,但捏着那几张大团结,又十分心疼。她把钱塞了回去,眼珠一转道:“大家都是同学,诗霜你就帮帮我吧。反正你护理成绩也差,不如把工作让给我,我帮你上班,到时候工资给一半给你。”
“你找别人去吧,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卖。”说完,许诗霜便抬腿越过她往诊所里走去。
宁梦菲还想拦她,许诗霜直接面色一肃,转头义正严词道:“毛主.席曾说过,做人要自强不息。号召知青下乡是为了建设美好祖国,你怎么能为了逃避伟大的建设思想而钻研这些歪门邪道?你再这样,我就要向有关部门写信举报了。”
宁梦菲吓了一跳,当即再不敢拦她。
许诗霜一进去,昨天跟她一块入职的袁凡旋便上前问她:“你认识刚才外面那女的?”
许诗霜道:“她是我高中同学。”
“难怪。”袁凡旋冷笑了一下,道:“她刚才还试探问我卖不卖工作呢!谁稀罕她那五百块钱。现在这个价钱在外面可买不到医院里的工作。”
五百?给她却是开价四百。许诗霜摇了摇头,心想宁梦菲原来还见人下菜。
袁凡旋:“她不懂,护土这类工作是不可以私下随便转让的,幸好你刚才没答应。”
两人边走边聊。这时到护土站已经有人等着了,要给她们分配科室,分发制服和工卡。
爱民诊所不比望城市医院,但也是吃公家饭的,规模虽小,五脏俱全,平常帮附近居民看个头疼脑热、做个小手术没问题。
“你俩就是新来的对吧?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护土长,张和美。”张和美打量着许诗霜和袁凡旋,道:“现在还剩下牙科和外科,你们商量一下各自想去哪儿。”
因为新来的护土水平都差不多,需要重新培训。张和美就干脆让她们自已选。
许诗霜毫不犹豫道:“我想去牙科。”开玩笑,这可是她老本行。
袁凡旋见状便道:“那我去外科吧。”
张和美点头,“行,那就暂时这么定了。现在我带你们去后勤处登记领护土制服,冬、夏各两套,还有两套手术服,平时自已注意换洗。另外,切记,护土服是只能在诊所里穿的,你可以带回家清洗,但是不能在外面穿。”
两人异口同声答应道:“好。”
除了衣服,许诗霜还领到了一个印有“爱民诊所”四字的搪瓷杯,两个护土帽,一个蓝皮封笔记本,一支笔,一张可用于食堂、登记及日常进出的工卡,一个军工制铝铁饭盒,一盒口罩,一块肥皂,一个布袋。
袁凡旋感叹:“这里的福利真不错。”
“你们先去换衣服吧,一会换完去护土站,我带你们见一下医生,然后讲解一些注意事项。”张和美吩咐道。
袁凡旋:“好的姐。”
许诗霜也点了点头。
张和美接着领她们去更衣间,这里门口摆着很多铁皮锁柜。她说每个人都可以选一个拿钥匙用于存放个人用品。
许诗霜把其余东西收好放进去,随后跟袁凡旋一起去换了衣服。
护土服就是很普通的纯白上衣长裤。头发要求完全扎起放进帽子里。
换完衣服,袁凡旋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一会。
这会要是有手机的话,许诗霜估计她会自拍八百张。
不过许诗霜也能理解。当年她刚开始当医生,也拍了n张自已穿制服的照片,po到社交平台。
“我好喜欢这份工作,有一种能帮助别人的使命感。”袁凡旋转头对许诗霜郑重道。
许诗霜:“护土挺累的。”
袁凡旋坚定道:“没事,我不怕累!”
许诗霜心道,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没有受过社会毒打。
两人回到护土站。这时张和美刚拿起笔要正式登记她们的科室信息。
“让一让!让一让!护土长在哪儿?”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我在!”张和美忙小跑出去。
只见李医生和两个身着钢铁厂工装的年轻男人扛着担架吃力地走进来。
担架上躺着一个不断惨叫呻.吟,右臂正往外淌着鲜血的男人。
李医生转头嘱咐道:“病人是钢铁厂车间工人,早上干活时被机器压到手臂,现在需要立刻进行止血缝合手术,你准备一下。”
“好!”张和美立刻上前帮忙,手法熟练地进行压迫止血。
他们忙中有序,匆匆经过两名新鲜出炉的“护土”身边。
大抵是被男人伤口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到了,袁凡旋忍不住道:“这么严重,得送去市中心医院处理吧?我们诊所能行吗?”
许诗霜随口道:“就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又没伤筋动骨,止个血,把伤口缝起来包扎一下就行了。”
李医生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两位是?”他问张和美。
“哦,是诊所新招的两个护土,最近不是人手不够嘛。”张和美解释道。
李医生点头,“行,最近外科确实挺缺人的,就让那个皮肤很白的漂亮小姑娘过来吧,一会手术让她试着帮忙上手。”
皮肤很白……
许诗霜转头看了眼小麦色肤色的袁凡旋,又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已白皙的手臂。
心想,该不会是在说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