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厨房，苏娅熟练地开火、烧水操作一番，端出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顾明城静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分开，手肘放在膝盖上，视线漂浮在空中。
这坐姿还挺端正，只有脸颊上飘着的浅淡红晕和无焦距的目光，出卖了他醉酒这个事实。
顾明城酒品很好，即便喝醉也不耍酒疯，丝毫不闹腾，只是呆愣着。
他漆黑眼珠随着苏娅的动作机械移动。
苏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先将碗放在茶几上，又半蹲下身子，跟顾明城对视。
细细想来，自从和顾明城在办公室见面之后，两人之间还从没有过这种情态。
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半蹲着，两人距离极近又视线平齐。
她第一次发现，顾明城的睫毛还挺长。
浓长睫毛覆在那双染着酒意的眼睛上，笼着一片朦胧，冰白脸颊浮着极少见的粉红色。
他呆呆地盯着苏娅，一言不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明城平时要么冷峻漠然，人模狗样。
要么精打细算，不怀好意，苏娅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看起来就很好拐卖的模样。
盯着看了会，她有点不舍得让他清醒过来了，还是这个顾明城比较可爱。
腿蹲得有点麻，苏娅起身，端来解酒汤，递到顾明城面前。
白瓷碗里的液体漆黑，隐约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顾明城脸上露出质疑，眉毛拧了起来：“这是什么？”
“醒酒汤。”苏娅笑了笑，“我刚做的，快喝吧。”
顾明城皱着的眉宇没有松开，犹豫着浅尝一口后，表情突变，下意识就想吐出来。
良好的教养让他忍耐住了，等咽下第一口，顾明城怎么说也不肯喝了，嘴角弧度下垂：“难喝，你放了什么？”
“生姜，白糖，醋，”苏娅解释，声音难掩笑意，“我刚从网上查的，都说这方子特别管用。”
“……”
顾明城身体后倾，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下颌线紧绷着，凸起的喉结一路连着蜿蜒的脖颈线条，收束进衬衫领口。
苏娅迅速挪开目光。
她手里还端着碗，有些无奈：“不肯喝，你自己能上楼吗？”
“……”
“那你今晚睡沙发。”见他装聋作哑，苏娅哭笑不得，转身欲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安静tຊ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这就睡着了？苏娅又返回去，看着顾明城双眼紧闭的面孔，心下为难。
霎时，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睁开眼，眼里醉色一瞬间悉数散去。
他闪电般抓住苏娅的胳膊，拉向自己。
“顾明城，你……”苏娅被拽得脚下一趔趄，扑在他身上。
顾明城动作十分利索地将她压倒在沙发，欺身覆了上去。
两人相距不足咫尺，苏娅眼睛微微睁大，诧异问道：“你没醉？”
顾明城沉默不语，算不上轻的体重压着她，将推拒视作无效。
带着酒味的气息规律地喷洒在她颈侧，像是又睡过去了。
苏娅一时分不清他是否处在清醒的状态，这人喝醉了虽然不撒酒疯，却也很难缠。
不知过了几瞬，顾明城像是意识清醒了一瞬，含混道：
“苏娅，顾明朗就那么好吗？”
身体骤然一僵，苏娅嘴唇微颤：“顾总，你喝醉了。”
“我没醉，”顾明城的唇紧贴着苏娅锁骨，留下滚烫的温度。
他声音极轻：“你们都觉得顾明朗好，他到底哪里好……”
“我到底哪里不如……”喃喃的音量越来越小，彻底消失。
苏娅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着等了一会，没有丝毫动静。
喘息平稳绵长，看来这回是真的睡过去了。
悄悄呼出一口气，苏娅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将顾明城摆弄成侧躺的姿势。
又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看来顾明城今晚只能睡沙发了。
折腾一番，这时一点也不饿了，她直接上楼了。
已是深夜，苏娅却没有丝毫睡意。
方才顾明城嘴唇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她锁骨上。
他酒后说的话也有些奇怪，‘不如顾明朗？’
顾明城这样的天之骄子，没有人会说他不如顾明朗吧。
苏娅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是顾明城今晚出去喝酒时受了什么刺激吗？
一夜无梦。
清早，顾明城睁开眼睛，客厅天花板映入眼帘。
头痛欲裂，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额角。
顾明城酒量一向还不错，昨晚喝的也并不多，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无意间瞥到茶几上装着黑色液体的白瓷碗，顾明城下意识皱眉。
昨晚记忆片段涌入他的脑海，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
没过多久，苏娅也下楼了，她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看来已经洗漱收拾过了。
看到顾明城，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顾明城抬眼看苏娅，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我怎么睡这了？”
“你不记得了？”苏娅试探道。
“……”
看来他真是喝断片了，苏娅暗暗松口气，这样还能减少一些尴尬。
顾明城抬眼，狐疑地看着苏娅，记得什么？
苏娅被瞧得不自在，转移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收拾收拾吃饭吧。"
吃完饭，顾明城说要开车载她一起，被苏娅拒绝了。
之前有几次坐他的车下班，苏娅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被同事看到。
顾明城长眉轻挑，没说什么。
忙碌了一上午，顾明城收到李佳瑶的消息：
“明城哥，第三个快递！”
附带一张照片，是一只白色兔子，已经被开膛破肚，死相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