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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会儿,沈逢西回卧房时,孟琼已经盖着被子睡下了,边上婴儿床里的佑佑也睡得很香,小嘴儿嘬着奶嘴,时不时发出点细微声响。
他走过去,在右侧躺下。
床陷下去一片,闭着眼的孟琼将身子背过去,离他更远。
卧室的床很宽,两人中间此刻估计得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连被子角都挨不到一起。
年轻时曾经挤在一起,一个小沙发也并不觉得窄,可孟琼现在觉得沈逢西在这,屋里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让她难以入睡。
两人后半夜也没再聊一句,也不知到底是谁先睡着的。
翌日早上,孟琼醒后,床边已经没了人,沈逢西大概率已经走了。
她洗漱好下楼,便看见厨师正在楼下做早餐,小家伙乖乖巧巧坐在儿童椅里,正捧着宋姨给他冲泡的奶粉喝,边上还有她从悉尼带回来的兔子玩偶,也被小家伙戴上了个“小围兜”。
孟琼礼貌问:“您怎么早晨来了?”
一般这位餐厅厨师只会负责他们晚餐,早午餐都是两人自行解决。
胖厨师笑起来很温和:“沈总说了,以后的早餐也让我来做,可能是怕太太早晨走得急吃不上饭。”
孟琼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轻声说:“那麻烦您了。”
今天佑佑不用上早教课,原本是沈母打算带着孙子去挑衣服,结果老毛病犯了,腰疼得下不了床,便没去成。
孟琼不忙,就让宋姨跟着自己走了。
佑佑也不是第一次来电视台,拉着妈妈的手轻车熟路,小腿哒哒哒地跑进台里。
这么点个小孩子,肉嘟嘟的,还很懂礼貌,任谁看了都喜欢。
“佑佑。”
喻成老远走过来,笑着朝佑佑招手。
他人长得白净,颇具少年感,清清爽爽的大男孩一个,没什么架子,佑佑最喜欢和他玩,小肉腿倒腾的很快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脆生生叫了一声。
“成叔叔!”
喻成将他搂进怀里,抱起来:“诶,在呢。”
他转头看向孟琼,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便当盒拿给她:“又没吃饭吧,琼琼?随便吃点,我自己做的,味道肯定是比不了外面,但应该也不算太难吃。”
孟琼没反应过喻成怎么会突然给她带早餐,轻轻一怔。
“我今天刚好吃过了。”
喻成僵了一下,有些尴尬:“是吗?瞧我还以为你肯定又没吃,既然吃了那就算了……”
还没等说完,孟琼已经接过他的便当盒,轻声道:“没关系,中午可以吃,只是以后就别这么麻烦了。”
喻成也笑了。
“行,你不嫌弃就行。”
边上跟在孟琼身后的宋姨眼瞧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幼晚请了一天的假,听说是感冒。
但她一个实习生,来不来都没关系,也没什么人关心。
孟琼回到拍摄场地,打开手机后,才发现昨晚喻成给自己留的言,看了两秒,将手机放进兜里,拍了拍手,示意可以开工。
“今天是周一,大家打起精神,我请大家喝咖啡。”
“谢谢孟导!”
“谢谢孟姐!”
北城电视台隶属于地方台,但碍于地理位置原因,会相较比其他地方电视台的要求更高,同样的,资源也会更好,每天都有大把的人挤破头想往里进。
傍晚六点,正常收工。
孟琼抱着佑佑要走时,喻成又拿了一大袋子的零嘴过来,全是台里赞助商送来的婴幼儿食品,磨牙棒、溶豆、奶粉全都送齐全了。
而且,他挑选的这几个高档牌子,都散布在仓库的各个角落,找起来很麻烦。
“我也不太懂这些,你回去看看配料表,确保没问题了再让小佑佑吃。”喻成笑着,和孟琼毕竟是老朋友了,亲昵拍了下她的肩,“你可别跟我客气,收就是了。”
还不等孟琼说什么,佑佑已经双手接过,小奶音可甜了。
“谢谢成叔叔!”
都说到这种地步,孟琼也不好再拒绝,无奈笑了笑,说:“那下次请你吃饭,也千万别再和我客气。”
“没问题。”
喻成爽快应着,和小家伙招手道别。
临走告别时,孟琼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走到车旁,正要给小家伙系婴儿安全带,就听宋姨在身后突然说:“太太,您和这喻导演关系可真好呀。”
孟琼也没抬头,继续在系安全带:“怎么了?”
宋姨似笑非笑:“您也别嫌我多嘴,这工作是工作,但男女接触也不能太过分了,前几回我就看出来,您和喻导演……”
话还没说完,孟琼忽然站直,转头看向她。
“您想说什么?”
她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却不承想,突然淡着声音说话,就显得有些冷。
宋姨被她吓得话一卡壳。
“没……没什么。”
孟琼倒也无所谓,语气轻轻的:“您如果想说什么,就去说吧。”
宋姨是沈家的人,所以替沈家人说话她一点都不意外,保不齐还会把这件事告诉沈母,但她是不在乎的。
刚结婚那会儿,她总是提心吊胆担心沈母会不会喜欢自己,但现在已经明白了,无论她做的有多努力,或者多认真,沈母都不会喜欢她。
没想到,宋姨被她这反常的话给吓住了,还以为她是在威胁自己,连忙摇头:“您……您放心,我什么都不敢说的,主家的事我们从不会多嘴说一句。”
——
孟琼先将宋姨送回去,便带着佑佑去了家常吃的意大利餐厅——LIBERO。
这家餐厅,是她和沈逢西在悉尼认识的一位老熟人开的。
一个很传奇的女人,二十多岁就快要周游完全世界,在外开中餐厅,回国开西餐厅,还开什么火什么,她叫秦简。
秦简看见她带着孩子进来,早早就掐灭了烟,扬起红唇朝她打招呼:“呦,稀客呀,我可好久都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刚从悉尼出差回来。”孟琼走到吧台坐下,帮佑佑摘掉了厚重的围巾。
小家伙手里举着根很长的磨牙棒,吃得很乖巧,像个小仓鼠。
听见这地名,秦简眉毛扬了下,很自然地转移起话题:“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可以。”
孟琼温柔应下。
“你和老沈几个月没过来,再不来,我都以为你们俩要离婚了。”秦简双手抱臂,笑着打趣道:“你说你俩当年多好,天天恨不得黏在一起,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她不知道两人要离婚的事,只当笑话来打趣。
但这话确实问住孟琼了。
是啊,他们从前多好。
她笑了笑,没说别的,秦简也就没再提。
过会儿菜刚上齐,孟琼正低头给佑佑系围兜,门旁边的迎客铃响了,就听佑佑忽然朝门口奶声奶气叫了声。
“爸爸!”
秦简还笑:“你这小孩,怎么见个人就胡乱叫。”
话说到最后,看清来人,笑登时淡了。
门外走进来一拨人,都是北城那几个面熟的玩乐公子哥,而为首站着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目光闲适,朝她们这里看过来。
可不就是沈逢西吗?
孟琼这才看见,许幼晚也跟来了。
她收回视线,将孩子抱给店员带下去洗手。
那几个公子哥看见孟琼,主动找她打起了招呼:“沈太太,好巧,在这也能碰见你。”
孟琼礼貌点头。
“你怎么来了?”沈逢西神情有些耐人寻味,视线在她们座位周边扫了圈,在确认没其他人之外,缓缓吐出口烟雾,淡淡问,“没跟那人吃饭?”
他指的是喻成。
若是平常,依照这位沈太太温和的性子,一定会温温柔柔说句“没有。”
可不知今晚怎么回事,只见孟琼抬头看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虽然语气挺淡,但谁能从向来温柔的沈太太嘴里听见这种话,感觉剑拔弩张,这要不是在外面,都能打起来了。
几个公子哥意味不明,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沈逢西自然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兴许是碍于朋友在场,没跟她计较,转头去吩咐秦简,说:“老包间,老样子。”
秦简“啧”了一声,歪头打量着许幼晚。
许幼晚今天穿了一身乳白色的大衣,扎着个低马尾辫,原本挺素气一姑娘,但因为感冒气色很差,所以画了个很浓的妆盖上去,显得艳俗不堪。
直接把档次都掉了好几档。
女人看过来的眼神犀利,许幼晚有些不适,朝沈逢西身后躲了躲。
秦简手肘撑在吧台上,意味深长笑道:“我这是正经场所,陪酒女的买卖可不干,您几位还是手下留情,出门左拐,去祸害别家吧。”
陪酒女?
许幼晚听见她讽刺自己的话,慌忙摆手否认。
“我……我不是。”到底是年轻脸皮薄,没把那个三个字说出来。
秦简依旧是笑:“干这行的都说自己不是。”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沈逢西眯了眯眼,提醒道,“秦简,别太过分。”
跟在沈逢西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生气的前兆。
孟琼也不例外,抬手轻按下秦简要逐客的手,朝边上的店员轻轻递了个眼神:“小杨,老样子,209,带这几位进去。”
这里人多眼杂,又都是北城的上流人物,要是真闹大了,保不齐明天会在圈里响出点什么动静。
店员连连点头,忙不迭带着几位贵客上楼,生怕晚一步就要出大事。
“孟琼姐再见。”许幼晚这次学乖了,主动和孟琼道别,孟琼也就客气给她点了个头。
秦简白了一眼收回视线,很不高兴。
等到沈逢西一伙人转身上楼时,她才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老沈可从来不会带别的女人来我这。”
孟琼反应挺平静的,接了句:“嗯,所以她不是别的女人。”
秦简听见她的话,愣住了。
不是别的女人,那就只能是沈逢西的女人。
秦简难以想象这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又不好掺和人家夫妻的事,迟疑了好久才开口说:“你别想太多,我敢给你打包票,老沈肯定什么都没干。”
语气笃定,对沈逢西颇有信心。
毕竟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她很清楚沈逢西这人的品性。
别管这圈里有多乱,也别管他这人有多混,但触碰原则性的事绝对做不出来,尤其是出轨和背叛。
更何况,这可是孟琼。
是他心心念念,想了这么多年的孟琼。
结果还没等孟琼说话,蓦地,就听刚才那群人里的某位公子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嗓门很大:“那孟琼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叫她个太太是给她面子,这种女人,还有脸摆什么谱?”
“你小点声吧,小心人家听见了!”
“听见怎么了?就是她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么说,捞女一个,爬上位还真把自己当颗大头菜了,什么东西,也就长着张脸将就能看了,倒贴老子都不稀罕要!”
下一秒,便听见许幼晚的声音。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公子哥揶揄,“沈哥在包间里等着呢,你赶紧进去吧,省得他心疼。”
“是啊小嫂子,我都没见过沈哥这么疼人,一听说你感冒直接丢下我们跑过去接你,都差点闯红灯!啧啧啧,恋爱中的男人啊。”
许幼晚被他们起哄,心里甜丝丝的:“你们别说了……”
小嫂子。
这个称呼,让孟琼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两个耳光。
挺猝不及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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