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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珠落地叮咚响。
每一颗珠子都像坠入韦丹婷的心口,堵塞着她的喉头,叫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浑浊视线中最后一丝光线被覆盖。
独属于殷文廷居高临下的身影笼罩住了她。
“韦丹婷屡错不改,不配为后!”
“将其扒去凤袍,夺下凤冠,杖刑三十,与慕家全府一同打入诏狱,按谋逆罪同处!
字字钻心,句句刺骨。
万箭攒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余下凤冠牵扯着头发被粗鲁摘下,锦衣凤袍被生生撕裂扒扯开。
挣扎无望,韦丹婷单薄的身子如纸片般被彻底压制住。
众目睽睽之下,韦丹婷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被堪堪从地上拖了出去。
哪里还有半分国母威严所在……
她如死鱼般被架上刑凳。
第一棍落下,韦丹婷双手攥紧,紧咬牙关。
记起曾经年少时,自己初次绣荷包伤了指尖,殷文廷心疼得不行:“以后我绝不让你伤一分。”
第二棍落下,韦丹婷嘴角渗出鲜血。
记起初登帝位时,自己请命出征,殷文廷红着眼抱她:“卿歌,待这次胜仗归来,一切都会好的。”
第三棍落下,韦丹婷痛得失了力气。
记起凯旋而归那日,殷文廷冲出宫门,紧紧拥住她:“日后便是我们的太平盛世。”
第四棍、第五棍……
棍棍打在韦丹婷的心上。
打碎了她仅剩的尊严,也打碎了她对殷文廷那坚定不移的爱意。
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在场所有宫人投过来的视线。
如针如刺,从四面八方而来。
韦丹婷记不得自己是在第几棍时失去意识的。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她做起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了少年时。
十六岁的殷文廷翻墙而入,只为给她送一束他刚采的花束。
然而当时的韦丹婷,立志要同父兄一起守家卫国,从不曾想过儿女情长。
“殿下不必白费心思了,卿歌要做女将,不入宫门!”
殷文廷却跳下围墙,将那束花执意递了过来。
“我只是见花好看想送你,从未想强求什么!”
后来。
十七岁的殷文廷身着墨色戎装,笨拙拿起重剑站在她对面。
可向来习文的太子殿下,抵不过韦丹婷轻松三招。
他倒地当即大呼喊疼,吓得韦丹婷忙收起长枪,紧张不已:“没事吧?”
“有事!”殷文廷皱着脸哼哼唧唧,拉着她的手不放,“我动不了了,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显然是装的。
韦丹婷狠狠瞪他一眼,抽回了手:“堂堂太子殿下,怎如此耍赖?”
被揭穿的殷文廷也不恼,亮晶晶的眼睛弯了弯。
韦丹婷一时被他那张扬肆意的笑颜晃了神。
转念画面一闪。
已是她在教殷文廷射箭。
“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
“搭箭、开弓、瞄准、射!”
随着她话音落地。
殷文廷凌厉一箭射出,韦丹婷循箭看去,那箭靶却成了慕家的忠勇牌匾。
她反应过来什么,惊愕回头看去,却见身旁的殷文廷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爱意,只剩漠然。
一箭射中,牌匾倒地摔得稀碎!
“不——!”
韦丹婷大喊着从梦里惊ɖʀ醒过来。
睁开眼是一片暗色,她竟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卿歌,你终于醒了……”一道哽咽的欣喜声传来。
韦丹婷恍惚唤道,声音沙哑至极:“嫂嫂?”
这声音正是她的大嫂梁婉。
梁婉扶起了她,声音哽咽:“卿歌,你怎么样了?你气息奄奄被送来诏狱便昏迷了三日……”
原来自己竟已昏迷了三日!
韦丹婷神色大骇,抓紧了梁婉的手:“嫂嫂,陛下呢?我要见陛下!拼尽我最后一口气,也定要为我慕家伸冤!”
她不顾身上尽是伤,却要挣扎起身。
梁婉匆忙拉住了她:“镇北王已查明真相,向圣上禀明,终还了慕家公道。”
听闻这话,韦丹婷不禁大喜。
“所以如今爹爹和哥哥在外面等我们是吗?”
可梁婉在这话中却沉默了下来。
良久。
韦丹婷耳边传来梁婉悲戚至极的声音,字字泣诉——
“爹和夫君在被押送途中,已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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