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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赶得巧,从后半夜开始下雨,有了柔软暖和的新被褥,丝毫无惧寒意。屋外靡靡雨声响彻天地,更透出屋里的静谧与祥和。
  借着窗外稀薄的月色,阿言侧身看向炕那头熟睡中的顾九盈,目光划过她浓密的睫毛,海棠般红润的唇瓣,然后不慎落在了那玲珑莹润的肩头,呼吸骤然一窒。他急忙挪开视线,悄悄起身越过中间横隔的一摞被褥,给她拽了拽被子,盖住那片裸露的肌肤。
  复躺下,陷入了沉思,偏僻的山村,几乎跟外界没有什么交集,住在这里每家每户都只关心吃穿银钱,对朝野政局没有丝毫关心,甚至连现今处于哪朝哪代,手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是何人都不知道。
  腿伤日渐好转,从前只一心期待着能早日复原,走出这片地方,然后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现在,心绪却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时常有了波动,浮起涟漪,这不是好兆头,可人的心哪是那么好控制与左右的。
  低低叹了口气,心思回转成空,伴着窗外雨声入眠。
  “开门开门!”阿言是被一阵叫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向那侧,空无一人,显然是已经早起去晨练了。门外叫声不绝,他起身从支开的窗棱望出去,只见顾九盈一边撸下袖子,一边去开门:“谁啊?”
  外面一群人统一身着灰色短打,在顾九盈开门的一瞬间涌了进来,为首的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阿九,三爷请你往宗祠走一趟。”
  顾九盈还没反应过来:“三爷?那个三爷?”
  有人冷哼了一声:“咱们这地界还能有哪个人敢称三爷,当然是王三爷了!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顾九盈客气的笑了笑:“几位大哥,我屋里有病人等着吃饭喝药,我先把饭和药给他送进去,你们几位可否稍等片刻?”
  那群人明显脸色不悦,刚想要拒绝,顾九盈已在每人手中放了一小摞铜钱,为首之人脸上的愠怒慢慢褪去,拿手掂了掂:“那你快些!”
  顾九盈道好,随后转身去灶台将刚熬好的药和早饭一起放上托盘,只听到门口等着那几人窃窃私语:“老大,我瞧着这丫头对那个野男人还挺好,又是饭又是药的,倒是伺候周到。”
  为首的老大冷哼一声:“好?好有个屁用,她一会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九盈心里沉了沉,这村里的宗祠她也只听福贵说过一回,每逢村里碰到那些不守妇道的,偷鸡摸狗的,违逆村规的人都会被押到宗祠,在各家族老面前过了堂,认了罪,就会按所犯事情大小进行责罚。
  如今看来自己也要过上一回堂了,她将吃的端进屋,阿言神色不宁:“外面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顾九盈并不想叫他操心,随口道:“王家三爷身子有点不舒服,叫这几个人来请我去瞧瞧。”阿言将信将疑,那几个人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顾九盈既这样说了,他也不再追问,叮咛嘱咐:“早去早回。”
  目送顾九盈出了门随那几人一起离开。他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将汤药一饮而尽,浓重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荡开,他却浑不知味,只把目光紧锁着门外的方向,心中惴惴。
  顾九盈没想到,一大早叫自己来宗祠竟是为了这件事。
  她看着地上扔着的两块儿相差无几的木牌,一块儿背面刻着“陈”,另一块儿背后刻着“顾”。
  “当年定下这门亲事时,我亲手为两家人写的契书,只不过后来发了大水,契书找不着了,但是也有这两块儿牌子做见证,顾九盈,你就算是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该忘记你过世父亲亲手所刻的木牌吧?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了。”林茂才指着那两块木牌句句逼问。
  顾九盈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原主的记忆里,那块儿牌子那么重要,原来那是他父亲留给她仅有的遗物。
  深暗的祠堂里,里里外外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当中自然包括这件事的主要当事人,陈家老小和林家三口。
  如果说忘记,那就会背上不孝女的名声,要是说没有忘那就等于识得了这两块木牌子,承认了她和陈阿牛之间的婚约。林茂才脸上的讥诮一闪而过,端等着顾九盈往话坑了里跳。
  顾九盈环顾周遭,目光落在坐在祠堂正座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身上,她将两块木牌捡起来颇为珍惜的拍去上面浮土:“宗长,这两块儿木牌确实出自家父的手笔......”
  话一出口,林茂才就冷哼一声,像是已经做实了顾九盈的罪责。
  “但是,林茂才所提的婚事,我没有一点印象。”顾九盈转眸将视线落在林茂才身上:“况且这牌子是从谁手里拿出来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要是真是我爹给我和陈阿牛的信物,我那一块儿自然会好好保存,怎么会落到林家人的手里。”
  陈阿牛心里一紧,那块牌子原先是在顾九盈身上不错,但是数月前他在戏弄黑胖时,那块牌子掉落出来,不经意tຊ被他瞧见,他嫌恶黑胖竟然会有跟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一块儿牌子,而且一直在侧的林娇娇又喜欢,于是自己便夺过来送给了她。
  还记得当时,黑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哀呜不止,他们瞧见越发觉得有趣,娇娇便抓住黑胖想要回那块牌子的念头,戏弄道:“你想要这牌子也可以,那五两银子来换。”
  黑胖支支吾吾的说:“我没钱。”
  陈阿牛顺嘴就道:“你不是捡了个瘸子男人吗?只要你俩成了真夫妻,全村人都必须得给你上礼钱,你不就有钱了吗?”
  黑胖泪眼模糊:“怎么才能算真夫妻?”
  陈阿牛就将自己在春宫图上看到的招式一一告诉了她,自己就是说了一嘴的事儿,没想到黑胖二话没说就往家冲,俨然就是要拉着那瘸子男人做那档子事儿的劲头。
  彼时她还奉自己的话如皇帝的圣旨,可是现在......
  陈阿牛眸色冷了下来,看着人群中傲绝独立的身姿,是该给她一点儿教训,不然她迟早会忘记,从前她是那样乖顺听话......
  “那块牌子是你丢了,被娇娇捡到,瞧着跟我那块儿一样,所以送到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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