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怎么没回消息呀，有没有中意的？”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急切。
　　温柠走到窗边，耐着性子开口，“姥姥～我都说了我不想相亲。”
　　电话那端叹了口气，半天才开口。
　　“姥姥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几年了，姥姥就想在闭眼前看到你有个好归宿，姥姥见到你爸妈也好有个交代。”姥姥语重心长地说。
　　温柠心里猛地一颤。
　　陪不了你几年了？她听不得这种话。
　　父母去世，姥姥独自将她养大，她接受不了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姥姥您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温柠不想惹姥姥伤心，只好先口头应下。
　　见温柠挂断电话，心事重重地翻看手机，陆敬亭尾音微扬，“李姥姥给你安排相亲了？”
　　温柠“嗯了一声。
　　看她似是在认真挑选，陆敬亭伸出手，散漫道：“拿给哥哥看看，哥哥帮你选。”
　　温柠撇开小脸，小声嘟囔：“你要不要这么八卦”。
　　“唐煜来了，那我就先回家了。”温柠说着跟两人摆摆手往门口走去，“敬亭哥，你好好休息吧。”
　　温柠刚离开，唐煜笑嘻嘻开口，“哥，我跟你说个事呗，先说好，你不带生气的。”
　　陆敬亭眯了眯眼，嗤笑一声，“那你别说了。”
　　唐煜咽了咽口水，收回想说的话。
　　温柠取了两个快递回家，是一路向阳邮寄来的过稿奖励。
　　她从玄关柜里拿出美工刀，划开快递盒，一个盒子里装了平板，另一个是平板套装。
　　哆啦A梦的图案！
　　是她喜欢的样式。
　　显然，一路向阳有用心地给她挑选礼物。
　　温柠可以感受到一路向阳这么多年对她的用心，她不想跟他断绝来往，但……
　　此时玄关柜上的手机响动了一声，是短信：【礼物收到了吧！】
　　温柠盯着久违的信息，喉间一哽，眼眶再次湿润。
　　她多希望他再多说点什么，或是解释下那个女生是谁。
　　可一想到他说的在开会，又貌似替他想不出什么合理解释，她便更相信那个女生就是他女朋友。
　　越这么想，她越难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流。
　　她抹着眼泪，打字：礼物收到了，谢谢哥哥。
　　下一秒，她又把“哥哥”两字去掉，换成了你。
　　过了半晌，她收到三个字：【不客气。】
　　不客气！
　　真的没有多余的话。
　　甚至连狡辩都没有。
　　莫名的生疏感，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想起之前说过要送一路向阳礼物，她最终还是从购物车里点了下单，算是两人最后的一点点联系。
　　周二一早，唐煜路过正在工位上喝咖啡的温柠，拍了拍她肩膀，“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就一天好吧。
　　温柠砸吧砸吧嘴，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哥好些了吗？”
　　“好多了，在后面，马上到。”说着，唐煜溜回工位。
　　居然不多休息几天，现在上司都这么卷了吗？
　　温柠正腹语着，耳后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陆敬亭一身西装革履从旁经过。
　　见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温柠收回视线。
　　身旁的凌希端起电脑，朝温柠叹了口气，“我马上要给陆总监汇报任务，好紧张。”
　　温柠眨眨眼，“我看你这个项目认真弄了好久，肯定没问题的。”
　　凌希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陆总监，这是最新平面图，你看看可以的话我就按照这个继续深化。”说着凌希将电脑放在办公桌上。
　　半晌，陆敬亭叹了口气，抿了抿唇，“你这不是开敞阳台吗？”
　　“是，我画的是开敞的。”
　　“那你这面积线怎么圈了整个的。”陆敬亭将电脑转向凌希，指节敲了敲图纸上阳台的位置，“你面积线这么圈也行，那你面积得除以2呀？”
　　凌希眉心一跳，吞吞吐吐开口，“我确实是忘记了。”
　　陆敬亭随后又“啧”了一声，将屏幕转向凌希，“4.011？有碎数，我开会是不是强调很多遍了，不能有碎数，很难做到吗？”
　　“对不起我……”
　　“画图不规范，态度问题我不想再强调了。”陆敬亭后靠椅背，“现在因为阳台的面积对不上，还有碎数问题，重画吧。”
　　看着拉着脸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凌希，温柠小声询问，“怎么了？”
　　凌希撇着嘴，带着点鼻音，“我辛辛苦苦弄了那么多天，他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说得我好像很差的样子，要我重画。”
　　温柠回想起中秋前一天，陆敬亭训斥她的语气，感同身受。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我上次给他看模型和图纸也被他教训了。”温柠轻拍了拍凌希肩膀，又叹了口气。“估计一会我也要被骂了。”
　　“你怎么了？”
　　温柠小脸微皱，“我场地照片少了一张，可能是我误删了，我问了李工，她那也没有。”
　　凌希也叹了口气，“那祝你好运吧！”
　　“……”
　　办公室内，温柠乖巧站在桌边，等待陆敬亭发落。
　　陆敬亭指尖轻敲了敲屏幕上图片空缺的位置，挑了下眉，“怎么少了一张？”
　　“可能是……”
　　温柠似是想到什么，说了一半的话又收回。
　　陆敬亭后靠椅背，神情闲散，“可能是什么？”
　　温柠眸了眼陆敬亭，声音小了许多，“不是你说的，给我时间，不是要听我解释为什么没做好。”
　　陆敬亭一瞬间有些微怔，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看了好一会。
　　她垂着头，长睫轻颤，眼神透着心虚和倔强。
　　这话陆敬亭确实说过。
　　就在中秋假期的前一天下午，陆敬亭当时心情不好，跟她说话时带了点情绪。
　　没想到她竟记到现在。
　　陆敬亭沉了口气，觉得无言又好笑。
　　瞬间得出总结：小姑娘不仅倔强，还爱记仇！
　　陆敬亭摘掉金丝框眼镜，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温和又真诚，“李工跟我说了，你出差前搜集了很多资料，很努力，做得不错。”
　　温柠愣了下，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在，表扬她？
　　她已经做好挨批评的准备，没想到陆敬亭不仅没批评她，还夸她做的不错。
　　这倒着实给她整不会了。
　　“图片就这样吧，少一张问题也不大，下次注意。”陆敬亭补充道。
　　温柠半晌才回过神，颔首，“谢谢陆总监，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一脸笑意端着电脑回到工位。
　　凌希则是一脸吃惊盯着她看，“陆总监没说你？”
　　“啊？”温柠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了，要我下次注意。”
　　凌希撅嘴嘀咕，“你运气可真好。”
　　说着，四个新人被微信通知去办公室开会。
　　陆敬亭开会从不拖泥带水，依旧那么简短且高效。
　　“两件事。”
　　“周五，你们四个跟我去甲方那边做汇报，周四上午大家再一起梳理一遍。”
　　“另一件事，你们组要做一套标准化户型。”陆敬亭视线在温柠和唐煜间移动，“你们俩负责搜集竞品，全国的。”
　　陆敬亭嘴角上扬，“要做详细的竞品分析。”
　　温柠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温吞开口，“什么时候交？”
　　“周四晚上。”
　　“那不是只有三天，而且我们手上还有其他项目，时间太赶了。”唐煜一脸不可置信。
　　温柠弱弱开口，“可不可以推迟下时间或增加人手？”
　　“不能！”陆敬亭语气强硬。
　　唐煜：“为什么？”
　　“那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是为什么吧。”陆敬亭语气懒散，示意大家散会。
　　“……”
　　果然，小心眼的上司。
　　门再次关闭，唐煜倔强地站在原地，“为什么？”
　　见陆敬亭朝自己挑了下眉，手指在办公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温柠心领神会。
　　他的意思就是：还要我说吗？
　　不用。
　　坚决不用。
　　温柠心虚地扯了扯唐煜衣角，“那个，我多做点，先回工位吧。”
　　“不行，他这明显是在找茬。”唐煜下巴微扬，气呼呼盯着陆敬亭，“我要告诉姥姥，你欺负我们俩。”
　　“那你别跟着我，找你爸妈去！”
　　“你！”
　　“好啦，你都多大了，还打小报告？快走吧。”温柠硬生生把唐煜拽走。
　　刚坐回工位，凌希凑过来，“我就说吧，他刚才怎么会没说你，看来你比我还严重。”
　　“……”
　　“你怎么不让我跟他理论，你不生气？”唐煜噼里啪啦敲了两下键盘。
　　“我不敢。”温柠低头。
　　连续好几天没胃口，温柠午餐简单吃完就回了工位，再次点开电脑，搜集竞品资料。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不去胡思乱想。
　　短暂的忘记一路向阳的存在。
　　陆敬亭回来时，路过温柠工位，脚步一顿，停留了片刻，温柠竟也没有发现。
　　微信头像闪动。
　　陆敬亭：【午休时间好好休息，别影响下午的工作效率。】
　　资本家！
　　温柠下意识瞥了眼办公室的方向，他居然恰巧也在看她，不过下一秒他便收回视线。
　　温柠觉得自己的工位特别像是上学那会，讲台旁边的VIP座椅，总能得到老师特殊的关爱。
　　温柠：【好的上司。】
　　虽然搜集工作看似没什么技术含量，但通过详细分析，却能学到很多知识。
　　因地制宜！
　　这是温柠对户型的认知总结。
　　温柠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工作，乐在其中。
　　转眼间到了周四晚上六点，已经过了向陆敬亭汇报竞品分析的截止时间。
　　其他人为了明天跟甲方做汇报，都早早下班休息。
　　只有唐煜和温柠还在电脑前忙碌，显然没有完成任务。
　　「温柠：小心眼的上司。
　　陆敬亭：你才小心眼，爱记仇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