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支花坐在煤油灯下盘账。
　　“一十、二十……”她卖凉皮有十天了，除了第一天，之后每天都有一百块钱的营业额。
　　再加上后面两天她开始卖辣椒油，虽然数量不多，但它贵啊。
　　张有粮坐在旁边，看着叶支花一遍又一遍的点毛票。
　　他反正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挣了多少？”张有粮心里，其实也估摸出一个大概数。
　　叶支花摆摊也有十天，每天都有一百块钱的营业额。
　　但是她花钱也大手大脚。
　　家里有坐月子的大闺女，叶支花只要回家，必须买点鸡鸭鱼肉给孩子补身体，不但补的晓娟面色红润，全家都跟着胖了。
　　还有那个娃娃，也是个花钱的大王，一罐奶粉吃不到五天。
　　好在晓娟慢慢有奶水，这笔钱能省。
　　还有那些材料钱……
　　张有粮心里没底，不知道最后能剩手里多少钱。
　　“够李老汉的尾款了！”叶支花松口气：“三轮车钱也能给人家。”
　　每次从镇上过，卖三轮的都追着她要车钱。
　　叶支花将这两笔钱留出来后，余下不到一百了。
　　所以看着挣得不少，但也不禁花。
　　唉。
　　第二天卖完中午一波凉皮，叶支花就给李老汉送剩下的钱。
　　李乐这孩子经过及时救治，已经好转。
　　但是要打一种营养针，一针五十多块钱，老贵了。
　　李老汉为了省钱，决定回家养着，这样能省下床位费啥的。
　　见到叶支花过去，老两口挺感动。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钱不该人叶支花出。
　　但有什么办法。
　　穷啊！
　　李老汉拿着叶支花给的钱，清了医院的费用，又找老乡借了辆地板车，小心翼翼拖着李乐回家。
　　到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一群大娘大婶扎堆聊天。
　　看到李老汉一家三口，怪惊讶的，纷纷问：“李哥，乐羔子这么快出院？”
　　“是不是看不起了？有啥困难你说，咱村里一家对一毛，也得让孩子好起来啊！”
　　李老汉解释：“不是看不起，孩子现在只需要静养，每周去医院打个营养脑子的针就行。”
　　就有人打听住院看病一共花了多少钱，医院那边结清了吗。
　　李老汉老实人，不会撒谎。
　　于是很快，村里知道叶支花将钱全结清了。
　　就……
　　“卖凉皮这么赚钱啊，这才几天？”
　　“镇上卖三轮的说，八十块钱的车钱，叶支花给的眼睛都不眨，那肯定赚钱了。”
　　“咱也得干点啥，太眼红了！”
　　大家议论归议论，倒没啥坏心思。
　　但有人就不一样了。
　　方巧云蹲在井边，一边洗衣服一边竖耳朵听旁人说叶支花挣钱的事儿。
　　昨天张大豹说凉皮方子，她当时就心动了。
　　不花一分钱，只是出个凉皮方子，就能换回个儿媳妇。
　　多好呐！
　　她心里啪啪啪算着账，越算越红火，端起水盆就往家跑。
　　其余人看见，都很纳闷：“她跑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眼红吧。”
　　方巧云心想，老子眼红个屁。
　　累死累活从早忙到晚，挣到钱还不是得还债，最后一闭眼，钱都是她儿子的。
　　就让叶支花累去吧。
　　她要抓紧时间给儿子娶儿媳妇，生孙子。
　　“有福，张有福！”方巧云回家就将睡觉的张有福摇醒：
　　“你他娘的别睡了，找你娘去，必须要到凉皮方子！”
　　叶支花丝毫不知道她的底儿被李老汉给漏了。
　　因为晚饭时间到了，她忙的抬不起头。
　　全县就她一个凉皮摊，如今不光棉麻厂，还有好多慕名而来的人也来品尝。
　　慢慢，竟然有了拥趸者。
　　每天早早来等着叶支花摆摊，吃完凉皮再去上班。
　　二百碗都不够卖的，她现在一天能卖出去四百万。
　　火爆，太火爆了。
　　累并快乐着。
　　但叶支花还是要请假：“明天后头都不来了哈！”
　　食客们：“……为啥啊，赚钱不能半途而废，趁年轻要多劳动，你不来我们吃啥？”
　　叶支花：“……我小闺女考高中呢，我要给她做好吃的！”
　　食客们：“你可以在这里做，我们顺便还能帮你尝尝咸淡，为你将来增加新产品提出宝贵意见。”
　　“……”算盘珠子都蹦脸上了！
　　叶支花说：“就两天，后天上新产品，敬请期待！”
　　食客们哭唧唧。
　　但是一想到有新产品，又充满期待了呢。
　　叶支花忙完收摊，又去城里菜市场溜达一圈。
　　现在全放开了，有早市还有晚市，想买啥都有，只要有钱。
　　叶支花买好就送叶青贤家去。
　　因为考试这两天，张晓洁借住在舅舅家，省的每天城乡往返，浪费时间，也不安全。
　　叶支花想着不能再麻烦弟妹做饭，于是决定歇业两天，过来掌勺。
　　她买好食材，悄悄隔着墙头扔进叶青贤家里，然后留了张纸条，就回去了。
　　刚到村口，叶支花就被村里老娘们给拦住，问卖凉皮挣钱的事儿。
　　她这才知道，露富了。
　　瞒不住了。
　　“对啊！”那就干脆承认：“是挣钱，你们有啥拿手的，也去摆摊啊。”
　　“摆摊经验我有，到时候来问我，都乡里乡亲的我还能藏着掖着？”
　　“啥都行，我看厂门口烙饼的都有人买，只要你做的好吃又干净。”
　　“记得办齐全证啊，办不齐证工商所查你！”
　　这一条就劝退好多人。
　　大部分还是不愿意跟公家打交道的。
　　叶支花一边应付村里人，一边往家走。
　　见张晓兰蹲在家门口，问：“兰妮，在这蹲着干啥？”
　　“娘！”张晓兰因为妹妹第二天考试，也回来得早。
　　见叶支花突出重围，急忙忙站起身，开始告状：“二叔在家缠奶奶一下午了，要你凉皮方子。”
　　叶支花一听好烦：“那你奶奶态度呢？”
　　张晓兰：“我盯着呢，一直拒绝我二叔，但再不想办法，我怕她扛不住，要叛变！”
　　毕竟都是孩啊。
　　叶支花深以为然。
　　假如张晓娟跟张晓兰干架，她肯定两个都哄。
　　叶支花将三轮车交给张晓兰，径直来到张老太屋前。
　　“娘，开门，你不热啊？”
　　叫半天屋里没动静。
　　叶支花冷笑一声，抬腿就是一脚。
　　边踢边大声喊：“娘啊，你没事吧！”
　　这一嗓子嚎的，特别凄惨，将外面闲聊的人都吸引来了。
　　“砰！”
　　屋门被踹开。
　　张有福吓一跳：“嫂子，你咋能踹娘的门！”
　　方巧云交待了，如果被叶支花抓住，就先发制人，能讹就讹。